姜萤萤的脑子转了很久,才转明白他的话,缓而重地点头,司马劭期待她如何回应,她却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劭儿,你果然长进了,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的话!可惜没有小黄门从旁记录,不然我一定要让姨母看看,你说了这样长的一段话!”
“嗯……”司马劭郁闷地接受了她的夸奖。
那边厢犹为热闹,徐芳当即提议比试画作,便以云雀姑娘为题,把今夜的花魁娘子云雀姑娘羞得用团扇遮住脸t面。
“云雀好呀,云雀是我们这儿十年来最美的姑娘,今夜便要□□我菩玉娘子还不舍得呢,请公子们给她画个像,日后年华渐长,画中人儿依旧鲜艳,如何不好呢!”菩玉娘子连声附和,要是这几位画师能为云雀画像,既能增加画舫的名气,又能大大提高云雀的身价,何乐而不为呢。
云雀被簇拥坐上圆台吊椅,忍着害羞脱去外袍,只有一层纱衣让娇美的身段若隐若现,遮不住的白皙长腿交迭垂落。
她在吊椅上扭了个美人卧榻的姿势,媚眼如丝,让众人心驰魂飞。
姜萤萤本来踮着脚看热闹,冷不防看到这场面,很是雀跃。要不怎么说她是整个大梁最为离经叛道的小娘子,连那已经有了很多位男宠的宝珠郡主也比之不及。
宝珠郡主还是很爱脸面的,是要是公开用男宠的事情来说她,她就要跟谁急,姜萤萤却是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对于少年少女们美好的□□,从不吝啬于表达赞赏和喜爱。
前些年北沧王乌格罕送给大梁的礼物当中,有一樽白玉欢喜佛,听说是天竺的圣物,在宫宴上当众打开时,所有人都面露鄙夷,说北沧竟然送这种东西过来,有失礼仪,只有她伸长了脖子去看那樽欢喜佛,只觉得美极了,玉光流转,每一道纹路都栩栩如生。
姜萤萤正欣赏着云雀妩媚的身姿和神态,啧啧赞叹司马劭凑过来,她抬手“啪”得盖住他的眼睛。
“小孩子别乱看!”
若是旁人,她可能会兴致勃勃地拉着人一道看,但这是她的小表弟司马劭,她害怕出了什么差错,让他的脾气更加古怪,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癖好,那便遭了。
还是把教他启蒙的事情还给贵妃姨母吧。
司马劭被她盖着眼睛,握住她的手腕,勾起笑容。
“萤萤姐姐,我不看。”
他不爱说话,但他是皇子。只有萤萤姐姐,会把他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但是,他乐意见得她继续和他这般亲近。
还是把他当成跟在身后的小弟弟,永远照顾他,牵着他的手,跑过满是大雪的长街,跑过荆棘满地的废旧宫室,在他面前推开一扇扇门藏着未知的大门。
萤萤姐姐说她自己自私,想霸占着殷恪,他又何尝不是。
姜萤萤对少年的心思浑然不觉,拉着司马劭回到雅间,吃了许多糕点,一个时辰后终于听说几位画师的画已经完成了。
她现在的心情,就如同怀胎十月的老母亲,在皇榜外挨个儿搜索自己孩儿的名字,看看是鱼跃龙门还名落孙山。
她走过一幅幅大差不差的美人画像,走到一幅特别的画作跟前,那是一片白云,上面栖息着一只通体翠绿羽毛的雀儿。
奇就奇在,从这雀儿的五官里,竟然能看到美人的影子,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写满哀怜,头颅微微仰着,垂落的羽毛却表明她的内心其实并不快乐。
姜萤萤看了那幅画许久,思绪飘忽,很像听了一个惆怅的,哀伤的故事。
靳逾就站在她面前,从那双含笑的眼睛里,姜萤萤看到了他的高兴,他很高兴她看懂了他的画。
那眉眼弯弯的弧度,竟也有几分类似殷恪。
云雀姑娘披上外袍想,在众人的打趣中逐一欣赏了画作,她面上挂着一成不变的柔婉的笑容,对各位画师一一福身道谢。
直到她来到姜萤萤身边,看到那唯一的一幅,不是画着美人的画作。
完美的面具顷刻皲裂,她想被重重击中内心隐秘的痛楚,抬眼看向靳逾,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盈满水光,只要她眨眼睛就会顺着柔媚的脸庞滑落。
“多谢,公子。”
眼泪瞬间掉落,美人这般感动,也让众人围过来,欣赏靳逾的画作。
云雀哭了好一阵,先是眼泪涟涟,无限哀婉,旁人都说这靳公子当真是那风流才子命,轻轻松松就能引得佳人折腰。
云雀却越哭越大声,到后来索性以袖掩面,像极了失去糖果的小女孩,那些画舫里教会她的柔媚的做派,勾人的手段,竟全部抛却了。
“作死了,你这是在做什么!”菩玉娘子眼前一黑,推搡着云雀,边用眼神示意两个打手把她带下去,边对众人赔笑,“这丫头还是面生,上不得台面,各位见笑了。”
云雀幽怨的眼神停留在靳逾身上,显然不愿意走,姜萤萤道:“慢着。”
“姜小娘子,怎么了?”
“你不是说,今夜最大的彩头,是徐芳和画作和云雀的初夜么,现在五皇子用五万两银子拍下了画作,那云雀姑娘,也应该一并归他。”
司马劭在袖子下握住她的手,晃了晃,她回握一下,抬高声量趾高气扬道:“还是你们欺负皇子年幼,不想兑现?”
“不,不是这样的。”菩玉娘子转向人群中的朱公子,看到救兵似的,“是朱公子早就与画舫商议好了,想要云雀,朱公子,您意下如何?”
姜萤萤的话语一出,那位朱公子已是紧张万分,心道自己怎么忘了这么一遭!他今夜是装大头鬼来了,这云雀姑娘的初夜,他做不了主,看上她的,是他的堂哥,朱家的家主朱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