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公子也笑道:“听说是礼部最近在清点国库,才发现这些年来福康王偷偷从各地进贡的宝库当中昧下了许多好东西,万金一颗的南海夜明珠,价值连城的北沧红宝石,他出入宝库,视这些为囊中之物。”
“这与郡主郡马有何关系?”
“娘子有所不知,你当这事是如何被人发现的?是郡主从前的一个宠臣,在市井间炫耀郡主送了他贡品夜明珠,也才被有心之人记住,告了官府,刚好这段时间北沧王乌格罕到访,又有言官于殿上当众弹劾此事,陛下不想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命令礼部彻查此事,才把福康王给供出来。陛下当众斥责,郡马则得知了郡主与婚前的几个男宠仍然有私,气愤之下,写了休书。”
姜萤萤知道最近审查国库的动静,老爹说是皇帝想要借着这事,彻查皇宫贵族们这些年的贪墨行为,看来是拿这个一向跋扈的郡主做了靶子。
楼下两人扭打在一起,郡马还见了血,好不容易扭住郡主的手腕叫她扔了手中的菜刀,她笑道:“这郡主大人也真是的,与婚前男宠牵扯不清便算了,怎的还赠人贡品夜明珠呢。”
“听说是郡主最近心情不爽,去南苑买醉,撞见旧日情人,深感慰藉,这一来二去的,便从兜里掏了颗夜明珠。”
姜萤萤从这其中闻到算计的味道,想到最近殷恪又忙了起来,她有几次回家,看到他匆匆忙忙进入马车的身影,没能和他说上话,只能看着殷府的马车离去,扬起一地尘霜。
果然,公孙霈道:“最近接待北沧王,事务繁多,陛下重新启用殷恪,还未给予正式官职,便已经许了他出入宫廷的令牌,这次国库的清点事宜,由他一力操作。”
殷恪……姜萤萤想到那天晚上,她在宫宴上献舞,事后看殷恪的脸色,似乎不喜,他没有表现出来,但她熟悉他所有的小动作。她觉得自己没错,便憋着气,没去找过他,现在姜殷两家表面上势同水火,他们自然没有见面的机会,这一疏远就过了个把月。
原来,殷恪还记得司马钰在御花园里骂她,借这个机会替她出气。
楼下的郡主夫妇被赶来的官兵分开,两个人都很是狼狈,郡马更是破口大骂道:“今日若不和离,我便在这街上一头撞死!变成冤魂野鬼,看你的权势还能不能压得住!”
姜萤萤舒心地大笑,本来她看这司马钰也是跳梁小丑,如今看她当众出丑,还算顺心,公孙霈见美人笑面,灿若桃花,虽然不解她与郡主的纠葛,亦是放声大笑。
他们不知道几个包厢之外,坐着的便是殷恪,他正在处理一些家族中的烦心事,一名族叔坐在他面前,说他的小儿子屡试不中,竟起了科举舞弊的心思,在考场中被当朝抓到,被送入慎刑司,他惶恐之极,不得已找上殷家,请求疏通关系,说他已经知道错了,起码保下他的一条命。
殷恪不再排斥处理家族琐事,殷凛便两手一甩,叫族人都来找他,族中子弟天天在外头惹是生非,甚是烦人,他的头脑分成两半,一半想着如何接待北沧使臣的事宜,一半搜寻着舞弊案的有关刑责,想着法理之外还有多少可以顺通的关系,还得好声劝着族叔宽心。
他们离开厢房,只好在走廊上遇见姜萤萤,与一年轻公子并肩而行,侧身听他说话,放肆大笑,时不时拍拍他的肩膀,远处看着像是笑倒在人家怀里。
“殷公子!”将军公子先看到殷恪,他自是不清楚姜殷二人的关系,虽身在边关亦常常听闻殷恪的事迹,心中颇为仰慕,上前道:“在下公孙霈,镇西将军公孙央之子,久仰公子大名。”
殷恪回礼,似乎没看到他身后倚着栏杆,风姿绰约的美人,“公孙公子,这是要往哪儿去?”
“和姜娘子t相约,一道去马场骑马,可惜天色阴沉,怕是要下雨,姜娘子便说去醉欢楼听曲。”
姜萤萤凑上前道:“我最近新学了西域胡旋舞,还未在人前展示过,公孙公子,帮我看看,与西域舞姬跳的相差几何,好不好?”
公孙霈自然说好,殷恪却说:“我看着天色虽然阴沉,却不一定会下雨,正是秋高气爽。若要骑马,这几日是极好的天气,等过几日下雪,更难以起行。”
姜萤萤不知殷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道他当真这样好心,提醒他们如何出行,但他又不看她,把她当成空气,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很快她便知道了,殷恪打的什么主意,到了城西马场不久,公孙霈对她展示高超的骑马技术,正拉着缰绳纵马越过一道栅栏,姜萤萤在平地上拍手叫好,忽然天边闪过一阵惊雷,接着暴雨倾盆,冰冷的雨点子瞬间打湿他们身上的衣裳。
姜萤萤立刻跑进屋檐下,公孙霈没那么幸运,马儿受了惊,一路狂奔,让他费了一番功夫才控制住,身上全部湿透。
姜萤萤抱着手臂,冷得直发抖,马场的管事送来脏兮兮的外袍,她一点也不想披上,公孙霈满身雨水回来,与她说话解嘲,她却抿着嘴巴,不似刚才活泼。她很爱美,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丑,发髻都散掉了,精心搭配的兔毛围脖全都黏在脖子上,让她心情很不好,不想说话。
这时有人说姜府的马车在马场外面等候,她疑惑,并未告知家人要来马场,怎么这么一会儿姜府的马车便来了,但是能够离开这儿她便觉得很不错,对公孙霈告辞。
其实她是美人,盛装是美,凌乱也是美,如今发髻松松散落,漫不经心地展颜一笑,让公孙霈心神飘忽,不由拱手相送,生怕下次无法再相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