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菱紧紧握着香囊,面色怅然,殷恪背上的”齐二郎“帽子围脖围住整张脸,没骨头似的贴在殷恪背上,双手交扣紧搂他的脖子。
男子外袍抻下去一截,露出骨肉匀称的两只手腕,腕骨下方,有一颗血红的小痣。
她亲眼看到过,这只手拂开梅上白雪,红痣白衣与红梅白雪相互映衬,美不胜收,她当时还以为,这也是她的夺人眼球的巧思,特地在腕下点了红痣。
姜萤萤。
她觉得脑子乱糟糟,她绝对想不到,君子端方的殷恪,竟然会做这种事情,把小娘子装扮成男儿带回房中。简直颠倒伦常,离经叛道!
姜萤萤对她说,她对殷恪无意,难道也是骗她的么?
冷眼看着她筹谋、蓄意,其实心中窃喜,无论她做再多,也越不过她去。
……
姜萤萤同样五味杂陈,殷恪背着她走在清晨的大街上,没有坐马车,她用鼻尖去够他的耳朵,像小时候一样。
她知道他们这种相处方式绝对不正常,不可能是什么“兄妹之谊”。
但是,她昨夜已经试探性地迈出一步,他却插科打诨地混了过去,让她的一颗心凉了几分。
新出炉的包子很烫,她把围脖拉到尖尖的下巴底下,咬了一小口,她喜欢这家现蒸的包子,殷恪记得,她很高兴他记得。
她握着包子,仰头看向殷恪,他站在稀薄的晨光中央,极为灵秀的一张脸,向来含情的眼睛蕴着浅笑,看着她。
姜萤萤对这种神情并不陌生,殷恪对亲近的人总是这般,但是,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不知道从某一天开始,他们之间忽然就变得很疏远。不能再抱他,不能再对他撒娇,不能再对他不敬,她对他,甚至只敢生分地称呼一句“殷公子”。
云若菱叫他“哥哥”,曾经独属于她的称呼,被夺走了。
姜萤萤行事越发张狂,只是想要他看不下去,想要他来管管她,像小时候一样。
她真是色厉内荏,直到殷恪昨晚,主动抱了她,她才敢再次亲近。
她敢独身闯进景州的朱府,敢带两个侍卫进入渺无人烟的乡村,敢在庭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独舞,唯独不敢问出藏在心里的这句“你喜欢我吗?”
“怎么不吃?包子都要凉了。”
“我……我没对其他人说过。”
说的是昨晚她若有似无的表白,而被他一句“你对多少人说过这句话”塞住。
殷恪片刻后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我知道。”
你知道,然后呢?
姜萤萤双瞳熠熠,却眼见着殷恪的面色变得冷淡,眼睛也不再笑了,很严肃地看着她,没再说话。
她手里热乎乎的包子,也变凉了。
……
“殷恪有一颗玲珑剔透心,怎么会猜不到你的心思!”
“他既对你那般肆意亲近,言行无拘,又不肯许下一句承诺,不是犯贱又是什么!”
姜萤萤的金兰姐妹,闻桃,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义愤填膺。
她和姜萤萤同岁,年初已经定了亲,正是齐国公府的齐二郎,约定了两年后,年满十七岁再成婚,她少年时还曾爱慕殷恪,托姜萤萤帮她送香囊,现在已经完全放下了少女绮思,一门心思帮姐妹声讨渣男。
姜萤萤抱着秋千的绳索慢悠悠晃着,“他和我二哥志趣相投,会不会,如他一般不想成婚?”
“这倒有可能,殷恪没事就跑去寺庙,若非殷家绑着,可能真的会剃度出家。”闻桃摇摇头,复又激动起来,“若他不想成婚,更应该离你远些,否则就是害了你。”
“不是害我,就算他对我无意,只要让我待在他身边,我就很开心。”
“开心有什么用!你总是要成婚的,趁着年纪小早日定下个如意郎君才是正经,否则,好郎君都被旁的小娘子抢走了。”
“我已经确定过了,”姜萤萤眨眨眼睛,“谁也代替不了殷恪。”
和旁人在一起,虽然也能说笑,说到兴趣相投之处,也甚是愉快,但总是不如殷恪。待在殷恪身边,什么都不做她就很满足,如果能够抱抱,她就会开心一整天。
谁也代替不了殷恪,是她尝试过后,十分坚定地得出来的结论。
”唉!“
闻桃叹息,谁能想到外人眼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姜萤萤,被殷恪给吃得死死的呢,恰如孙猴子被压在五指山底下,殷恪还什么都没做呢,就成了法力无边的弥勒佛。
”那既然暗示行不通,你就像旁的小娘子一样,给他做个香囊、荷包,我就不信他还能含糊过去。“
姜萤萤对香囊有阴影,她没忘记先前替闻桃给殷恪送香囊,被他义正词严地斥责”你每日都在想什么东西“,但她觉得,就这样吧,送香囊的含义就跟直接说”我喜欢你“差不了多少,留了些余地,如果再被拒绝,她还能及时补救,倒打一耙,说他误会了。
她搓着自己的脸,仰天长叹。
“叫唤什么?”姜耘踏进姜萤萤的小院子,闻桃叫了声“三公子。”
姜萤萤烂泥似的扒拉着秋千,眼神询问他来干嘛。
”妹妹,商量个事儿,“姜耘来到姜萤萤身后,殷勤地推她荡秋千,”你不是与靳逾关系好么,请他来为我的朋友们画像可好?“
”朋友,们?“
”大概七八个同僚,还有几位同窗好友,齐二郎也在的,闻娘子也一道过去吃些点心吧。“
”十几个人吶,你倒是会使唤人。“
姜耘赔笑道:“我这不是在旁人面前夸下海口了么,没想到那靳逾那么大脸,怎么都请不动,这才迫不得已劳动妹妹大人啊,你这次可一定要帮我,不然,我姜三郎的脸没地方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