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镜醒来后,他不顾一众仆妇的劝阻,掌心飘扬着素色的布帛,便要去寻殷羡之。
有素来机灵的小厮,看霍文镜如此急切,便问道:“少爷如此慌忙,可是因为滢滢姑娘?”
霍文镜扯过他胸前衣襟,出声质问道:“她在哪里?”
一想到殷羡之或许已将元滢滢捉了来,霍文镜便欢喜地周身发颤。他昏迷不醒的这些日子里,脑袋里反反复复地浮现着同样的画面,便是黑夜中,在一把把篝火中,元滢滢抬眸看着他受伤的掌心,冷漠无情的模样。
霍文镜仿佛被人狠狠掌掴了一顿,掌心被戳穿的血窟窿,在时刻提醒着他:他曾经以为能将元滢滢这等小女子,轻易地掌控,为已所用的想法,是多么的自以为是。
小厮机灵,见霍文镜这般模样,怎么都算不上欢喜,便支支吾吾道:“小的不知。只是见少爷睡梦中,都喃喃着滢滢二字,便妄自揣测,或许是个女子……”
霍文镜松开他,随意捡了一件衣裳,就往丞相府赶去。不料,丞相府的人却道,殷羡之得知东城有名士,便前去请教了,这一去,非十天半个月不能返家。
见殷羡之不知踪影,霍文镜便安排人去查看。他将花楼所在、元滢滢模样性情,都说的一清二楚,要下人务必把元滢滢带回。
下人回来时,身后却空空如也。他不等霍文镜质问,便禀告道。
“按照少爷所说,小的寻找了花楼所在,只是那里前不久便燃了一场大火,死伤不少人。留住一条命的人之中,并没有少爷所说,元氏女子。”
霍文镜眉峰轻挑,他显然不相信,元滢滢如此轻而易举地便死去。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来的当真是巧。只是不知,这大火,是天意还是人为。
依照霍文镜的性子,他利用元滢滢不成,却被对方反将一军,伤筋动骨,这口闷气,他是如何都压制不下去。霍文镜还要派人再寻,但被其父亲厉声阻止。
“你流落花楼之事,日后不许再提,全当没有过此事。”
堂堂太傅之子,却被花楼众人肆意呼来喝去,传出去如何不令人嗤笑。
霍文镜沉声,坚持想要寻人:“可……”
可伤手之事,如何能轻易善罢甘休。
霍太傅已然不满:“你要记住,你从未离开过京城,也未曾和什么腌臜地方的人,有过牵扯。”
面对霍太傅眼中的沉色,霍文镜只得缓缓颔首。
“是。”
待霍太傅走后,霍文镜拆开掌心缠绕的布帛,他盯着那被箭矢穿透的血肉,目光发沉。听大夫道,无论用上多么精贵的药,霍文镜的掌心都会留下丑陋的疤痕,无法消除。这就意味着,余生霍文镜只要一看到这疤痕,就会想到曾经的自己,有多么愚蠢。
霍文镜握紧掌心,任凭刚上好药粉的肌肤,汩汩流血。他垂下眼睑,极力掩饰心中的郁色。
殷羡之寻到了名士,他年纪虽轻,但见识颇广,日日陪同名士玩弄风雅之事。这日,殷羡之随名士来到一处竹林小馆,听了一首曲子。
无旁的伴奏,不过箜篌清音,配上歌姬空灵的声音。
歌姬唱的尤其好,名士目光中满是欣赏,他转身问殷羡之:“如何,这可是你听过的,最美妙的曲子?”
不知为何,殷羡之的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那道想不出唱词的婉转声音。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
殷羡之回过神来,看着青竹掩映处的歌姬,和一脸笃定的名士,淡淡道:“确实是,最美妙的曲子。”
……
春日。
听闻今年花朝节,皇帝欲与民同乐,皇后连同后宫的嫔妃们,便进献出一个法子,便是从各个都城,挑选出模样品行最佳的女子,作为花神备选,一齐送进京城去。到时再由皇后亲点,赐民间花神之名。
既是图个热闹,便不分士农工商出身,无论地位卑贱高贵,都可入京参选花神。
一时间,各都城的太守人心浮动,这花神之名,在他们看来只是个幌子。名为选花神,实则未尝不是替京中的各个适龄好郎君挑选婚事。到时,若是谁送上去的花神女子,得了皇后青睐,入了皇帝的眼睛,到时龙颜大悦,太守之位,定然能升上一升。
可见,花神女子虽小,但可通天。
于是,都城太守在挑选进京的花神女子上,都格外耗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