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的杂耍也开始了。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周遭都是鼎沸的人声。
有人提出了质疑,“我就不信了,这纸还能包住火!”
闻澈听到这句话,眸色一沉,朝那人方向看去。
虽然他知道那人说的是即将开始表演的杂耍,但揽着岑令溪肩头的手还是收紧了些。
岑令溪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加大了力气,于是仰头看向他,在看到闻澈眉心紧蹙的那刻,她忽然从心底生出一丝害怕,于是扯了扯他的袖子。
闻澈在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忙将自己的眉头松开,“我也是跟着紧张这个杂耍,看看纸包究竟能不能不住火。”
岑令溪没有说话,因为她的目光已经全部被正在进行的杂耍吸引去了。
出来做生意的,必然是有几分看家本领的,既然敢开这个口,便不会失误。
燃烧的火焰真得被那人手中一扯就碎的纸张包住了,表演杂耍的人似乎是怕还有人不相信,很是满意地提着那团抱着火的纸张,绕着人群走了一圈。
周围全都是大声叫好的。
这时便有人端着个铜盆以求打点,等转到闻澈这边的时候,闻澈出手阔绰地在一堆铜钱中扔了两张价值不菲的飞钱。
那人看见飞钱上的数字,一时愣住,连忙朝闻澈鞠了几躬,道:“多谢这位看官!”
闻澈勾了勾唇角,看向岑令溪,“无妨,我这是千金博我娘子一笑。”
所有人都朝这边看来,想看看能被这么俊朗有钱的郎君重视的女娘到底是何等美貌,却被闻澈恰到好处地遮挡住了,而后转身离去,只留给诸人两个背影。
他怕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会被人认出来,到时候便不好和岑令溪解释了。
岑令溪没想到闻澈方才会那么张扬,这与她感觉到的闻澈并不太一样,于是便道:“闻郎,我们方才是不是有些……”
闻澈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那令溪告诉我,我成功了吗?”
惊喜
岑令溪没有应她这一句,只遥遥指了下前面的方向,仰头朝闻澈道:“前面是不是就是曲江池了?”
闻澈的目光又在她身上落着。
她不自觉地攥了攥手,眸光也稍稍别开,回避着闻澈有些灼热的视线。
岑令溪有时候很费解,为何在什么时候,只要自己抬头去看闻澈,闻澈的目光都能和她对上,这真得是成婚六年还会发生的事情么?
她即使是忘掉了许多的事情,又或者说忘掉了和闻澈相关的所有事情,但靠近时的潜意识却告诉她,她和她这位夫婿的感情,并不是特别亲密。
对此,她也只能归于是自己忘掉了。
毕竟,闻澈对她实在上心,自己身上,应当也没有什么是值得被闻澈利用的。
便告诉自己,是自己想太多了。
闻澈看着她这副含羞低怯的模样,轻轻勾了勾唇,牵着她的手,往曲江池的方向而去。
今日是初七,正是长安城中娘子们结伴出游的日子,当然大昭民风相对开放,也不局限于娘子闺中密友之间,也有一些两情相悦的郎君娘子,也有像闻澈和岑令溪这样,已然“成婚”的夫妻。
池子里早早放了许多花灯,也有些小舟,池边尽是一些售卖祈愿的花灯的小摊。
池边汇集着的人,或在池中放花灯,或在摊前执笔写下自己的心愿。
闻澈看着岑令溪不断往那边飘去的目光,便低头温声询问道:“令溪,有什么想许的愿望吗?”
岑令溪却朝着闻澈促狭一笑,而后拉着闻澈朝一处人少的小摊跑了过去,和小贩道:“劳烦来两个花灯!”
小贩应了她,从一众颜色深浅不一的荷花花灯中挑了两个出来,推到岑令溪面前。
岑令溪摸了下自己的腰,发现并没有带小荷包,许是环境影响,她遂抬头看向闻澈,以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和他道:“付钱。”
闻澈没有见过这样的岑令溪,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一边从自己的腰间取出小荷包,从里面取出一些铜钱,放到小贩的手心里。
小贩收了钱,又递给岑令溪两张红色的纸条,“娘子若是有什么心愿,也可以将其写在这红纸条上,系在花灯上,和花灯一起放出去。”
“闻郎要写吗?”岑令溪将一张红色的纸条朝闻澈递过去。
闻澈好整以暇地接过那张纸条,手已经取过了小摊一边放着的笔,在砚台里轻轻蘸了两下,又将笔递给了岑令溪,说:“当然有心愿。”
岑令溪便将那支笔接过来,用笔尾抵在下颔想了想自己的心愿,才要落笔,想到闻澈似乎一直在看她,又警惕地抬起头来,果然如她所料,便道:“你怎么还偷看呢!”
闻澈轻笑了声,将头转了过去,看着自己手心里还带着岑令溪身上淡淡香味的红纸条,笑道:“好好好,我不看,不看。”
岑令溪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放心地别过头去,“这还差不多。”
但闻澈的余光还是轻轻落在岑令溪身上,“像只小兔子。”
闻澈的神思忽然有些恍惚,岑令溪从未在他面前是这副模样过。
七年前才认识的时候,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温婉清冷模样,无论是在大相国寺给他递手炉的时候,还是后面在街市上买他的画作时,都带着一副幕篱,遮住半张脸,闻澈想,若非是因为神佛面前不掩面,岑令溪在大相国寺的时候大抵也是不会摘下幕篱的。
在街头买画的时候,岑令溪稍稍俯下身来,观察他的画作,闻澈才有机会看见她长什么样子,但也只是惊鸿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