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闻澈告诉她的事情里,没有江行舟,没有方鸣野,就连元嫱,若不是昨日碰巧在寺庙中正面撞见,闻澈恐怕也不会让她知晓元嫱的存在。
因为元嫱知道这一切。
而江行舟骨枯黄土在西川,因为江家无人,他的尸身都未能接回来,阿野在北疆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她身上生出一层冷汗来。
闻澈真是个疯子,造就了这么大的一个牢笼,不但要将她的人困在雀园,还要困住她的记忆,再造出一副恩爱夫妻的假象。
岑令溪看着此时正安睡在自己身侧的闻澈,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觉得恶心。
她在这一瞬间,只想反手拔下自己枕边落着的发簪,扎进闻澈的胸膛里,左右她除了父亲,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不介意和闻澈同归于尽。
但许是她的情绪太过明显,闻澈睡得并不熟,此时也缓缓睁开了眸子。
岑令溪发觉后又将摸簪子的手默默缩了回去。
闻澈看着她额头上的细汗,体贴地替她理了理碎发,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问道:“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端倪
在闻澈碰到她的那一瞬,岑令溪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缩,她如今只想杀了闻澈,除此之外,不想和他有任何的接触。
闻澈看见岑令溪呼吸急促,整个人都在发抖,语气中尽是担忧,“还是哪里不舒服?”
岑令溪知晓,闻澈此时已醒,她若想动手,根本不可能,若是将他激怒,他保不齐会做出怎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理智在这一刻压过了心头积攒着的痛恨。
岑令溪垂下眼睫,想着闻澈此时应当还不知晓她已经想起来一切,既然这样,不妨先与他演戏,再找机会动手。
于是她顺着闻澈的话,说:“的确是做了噩梦。”
闻澈伸出胳膊,揽在她的背后,让她往自己怀中靠了靠。
只是岑令溪一想到闻澈对她做出的种种事情,还有失忆这段时间里她和闻澈之间的种种亲密接触,一时没忍住干呕了声。
尽管她已经极力地遮掩住了自己的动作,但终究没有逃过闻澈的眼睛。
闻澈看见她这个动作,忽然也想起来几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他在给岑令溪下药之前,站在院子里,隔着窗户,看见她也是这个动作。
他忽然觉得心口一疼,他有些怀疑,但他不信以岑令溪的性子,在想起来一切的时候,会这么淡定,遂带着试探的意思,问道:“是做了怎样的噩梦?可不可以告诉我?”
岑令溪藏在被衾里的手攥紧,紧跟着肩背也是一僵硬,她知晓,闻澈的手此时正放在自己的背部,这个动作,他必然是察觉到了,心中更是难安。
闻澈看着她只是侧着身子,长发笼罩住了她的半边脸,让人一时瞧不太清楚她面上的神色,他便温声引导着岑令溪,“没关系的,你要相信,我是你的郎君,不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
岑令溪定了定神,想着她失忆这段时间来在闻澈跟前的表现,闭上眼往他怀里缩了缩,装出一副极其无辜的模样,道:“妾梦见,闻郎不要妾了。”
闻澈最见不得岑令溪这样,心跟着一软,伸出手轻轻将她面上覆盖着的乌发拨到一旁后,又轻轻地抚着她的肩背,让她可以以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靠在自己怀中,一边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他顿了顿,又总是担心岑令溪的梦中出现了些什么,继续问道:“那令溪能不能告诉我,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他想哄着岑令溪说出来梦中的事情。
岑令溪没想到闻澈会这么深入地问,但她去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和闻澈说些什么,便装成很惶恐、很委屈的模样,带着些哭腔道:“很混乱,我头好疼,什么也记不起来……”
闻澈垂眼去看岑令溪,果然看见她眼眶红红的,眸中还闪烁着泪花。
想起来一切的岑令溪不会是这样。
闻澈稍稍放下心来,将一只手伸入被子,找到岑令溪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又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来。
岑令溪的身体比大脑更先一步做出反应,在闻澈的唇碰上来的时候,又捂着胸口,“呕”了一声。
她似乎感受到闻澈的动作顿住了,就连与她相握的那只手的力气,也在这一刻抓紧了些。
不行,既然已经决定采用迂回一些的法子,便不能在此时露出破绽。
岑令溪急中生智,嗔怪了句:“闻郎要妾睡在里面,背贴在了后面的墙上,让妾着凉了。”
闻澈舒出一口气,只要不是他担心的那样就好。
“是是是,都怪我,”他说偏过头看了眼门外的天色,已经有点微微亮了,现在是初夏,这个时候,寺里应当已经开门等着今天的香客了,又转过来岑令溪的意思,“那令溪是想现在起身我们回家为你请太医还是我抱着你再睡会儿?”
岑令溪现在思路有点乱,她也不想就这么缩在闻澈怀中,可若是回去,也是和闻澈待在一起,她想了想,寻了个由头,问道:“天都亮了,闻郎今日,不用上朝议论事情吗?”
闻澈轻笑了声,回答了他这句话,“我与令溪昨天没有出寺里的门,连朝便知晓该怎么做,况且我不去,朝上也定不了什么要紧的事,之后若是有需要我定夺的事情,自然会送到家里。”
“原是妾误了闻郎的事情。”
闻澈瞧着岑令溪这样,一时有些失笑,“哪里的话,在我这里,那些所有的事情,都要排在你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