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令溪轻轻点头。
闻澈的外衫被褪下来晾在衣架上,身上只着着中衣,但他想着岑令溪的伤情更重要,这么大的雨,寺庙中也没有人认识他,于是并未在意,直接推开门,去叩开了隔壁和尚的门。
和尚推开门看着闻澈,朝他行了个礼,先将人请进来,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有些惊讶他怎么穿着中衣便出来了。
还未等他问及来由,闻澈便先轻轻朝他颔首,问道:“请问您这里可有止痛化瘀的药膏?”
“止痛化瘀?”和尚反问了句,又道:“有的,施主稍等。”
和尚转身在一边的木匣子里挑拣了半天,才拿出一个小瓷盒递给闻澈,又问了句:“可是令正腿脚上有伤?”
闻澈捏着盒子,怔愣了一瞬。
岑令溪磕到脚腕是刚才才发生的事情,这和尚怎能未卜先知?
和尚见闻澈心有疑虑,又道:“先前过来禅房这边的时候,贫僧就留意到令正腿脚不太方便,似乎是扭伤了,这才没过多久,施t主果然就来和贫僧找药了。”
“那会儿便不太方便?”
闻澈轻声呢喃了下,忽然想到了些什么,攥紧了那个盒子,和和尚道了谢:“多谢。”
他回到两人的禅房时,岑令溪还和方才一样,坐在榻上。
闻澈复蹲在她跟前,和方才一样,将岑令溪的小腿托在自己怀中,小心翼翼地替她褪去了白净的袜子。
那只莹白的足就露在空气里,被闻澈盯着,即使岑令溪知晓眼前的人是闻澈,是她的郎君,但一时还是有些难为情,不由得抓紧了身后的被子。
闻澈只以为她是太疼了,因为鞋袜褪去后,可以清楚地看到岑令溪的脚腕处肿了一块,泛着淡淡的青色,又夹杂着一些红痕。
“什么时候伤的?怎得不告诉我?我可以背你的。”
闻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尽是愧疚。
岑令溪知道他既然问了,想必是猜到了,于是有些含糊又带着些委屈地和闻澈道:“那会儿从观音殿出来的时候。”
她看到闻澈的动作顿了下,又道:“妾看您那会儿脸色不太好,想着左右待会儿就坐上马车了,也就没有说。”
闻澈抬眼看了下她,什么也没有说,又拿起一边的药盒,但指尖才碰到岑令溪的脚背,便感觉到她缩了下。
他才发觉是自己的手太冰凉的缘故。
遂将手掌搓热了,在肿起来的地方捂了下,才把瓷盒的木塞子打开,从里面挖出药膏,揉在岑令溪的脚腕上。
“会有些疼,我尽量轻点。”
即使闻澈已经很尽力地放轻了动作,但岑令溪还是皱着眉头。
等为岑令溪上好药后,闻澈已经是紧张地满头大汗。
他这才抬头,带着征询的语气和岑令溪道:“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以后有事情都告诉我,好不好?”
恶寒
岑令溪笑吟吟地看着闻澈,道:“好,我听闻郎的。”
闻澈看见岑令溪朝着自己笑,眸中似乎闪烁着细碎的光,本来紧紧攒着的眉也松开了些,他不想岑令溪为自己担忧,故而是强忍着头疼,又为她穿上袜子。
岑令溪也将脚缩上了禅房的床榻,闻澈起身后坐在床沿上,才想脱掉自己的靴子,岑令溪却有往旁边挪的动作。
闻澈一时惊疑,便问道:“怎么了?令溪,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素来不都是女子睡在床榻外侧,以供随时侍奉郎君么?”
岑令溪说完轻轻垂下头。
闻澈却顺手将她揽入怀中,伸出指节蹭了蹭她的鼻尖,道:“你我成婚多年,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矩了?”
岑令溪愣了愣,又缓缓抬起头,对上了闻澈的眸子,道:“从前的好些事情妾大病一场后便记不清了,只记得出嫁前教规矩的嬷嬷是这么讲的。”
闻澈低笑了声,又往岑令溪跟前坐了坐,让她靠在自己的半边胸膛上,才道:“这规矩本就不合理,旁人怎样那是他们的事情,但是于我而言,令溪是闻某想要执手一生的妻子,是我所敬所爱之人,既是如此,又哪里有什么夫尊妻卑,谁服侍谁的道理?我甚至不忍你承受生子之痛,又怎能看着你受这些微小的委屈?”
他这话说得极其认真,岑令溪一想到两人已经成婚数载,再听到这样的话,一时更觉难为情,便别开眼去,以躲避闻澈的目光。
闻澈看着她这样,头疼似乎也在这一瞬缓和了不少,他方才提到“生子之痛”,忽而想起那会儿在观音殿的时候,岑令溪看着那个小和尚带着些怜悯的眼神,当时自己问她,是不是想有个孩子,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匆匆离开了。
于是又问了遍,“方才在观音殿,我问你,是不是喜欢小孩子?”
岑令溪迟疑了下,想到了确实有这么件事情,便道:“也不是非常喜欢,只是妾从前还从未听闻过,有郎君主动调理身体,避孕,也从未见过有人会不想要子嗣继承家业的,不过我知道,闻郎和他们不一样。”说着转头看向闻澈。
“我瞧着你对那个小和尚的眼神,还以为……”
岑令溪主动将手覆上闻澈的手背,又用指尖勾了勾他的手掌外缘,有一搭没一搭地道:“倒也不是,只是我瞧着那个小和尚,总是觉得记忆里模模糊糊有个人影,也是差不多大的年岁,妾似乎和他很熟悉,但却又想不起来。”
闻澈听着她的话,眸色一沉。
记忆里很亲近的年岁差不多的男子,除了方鸣野,还能是谁?
但他不会让岑令溪知晓方鸣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