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道:“天在做,人在看,吃兵血的人,早晚会有报应!”
回去的路上,李若兰回想起陆萌萌说起军人时的表情,有些纳闷。
她发现陆萌萌谈起喝兵血的事时,情绪似有些激荡。尽管努力克制了,但她还是看出来了,对于官府只给了他们家五两抚恤金这事十分气愤。
“一梦姐姐不是被红娘娘养在深山的吗?”
已经走到镇上的李若兰心里嘀咕着,“她接触过当兵的?”
说罢又低头看自己的篮子。
一梦姐姐又给了不少的干货给她,她也不敢拿回家,只好卖了,把钱藏着,想着晚点再买点什么给人送去。
她家离镇上不远,卖掉干货后,她回到家,见自己父亲李修回来了,忙上前打招呼,“爹爹,你下工了?”
李修盯着女儿久久后,道:“若兰,听你娘说,这几日|你总出去,你去哪里了?”
李若兰被李修这样盯着,心里十分虚,但想着与陆萌萌的约定,便壮着胆子道:“爹爹,我只是去山里玩了。”顿了顿又道:“地里的活都干完了,我在家憋得慌,就去山脚那边玩了。”
李修点点头,“文倚村已被封村了,你这几日就不要再出去了。”
李若兰连忙应是,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爹,我去厨房帮娘做事。”
“去吧。”
看着女儿消失在门帘处的身影,李修眯起了眼。
女儿在撒谎。
去岁她拿了鱼回来,孩子的娘被感动得不行,也未等自己回来,便把鱼卖了抓了药。可细细想来,孩子自己做的小破鱼篓怎么可能抓到那么大的鱼?一抓就是几条?要是鱼这么容易抓,他们日子怎会过得这般艰难?
且今日有人跟自己说,若兰又去了镇上,卖了干货,去岁她已经卖过一次了。那些干货都被晏家别院的管事买了过去,自己东家非好货不要,而想要上等好货得入深山,即便经验丰富的人入山都可能迷路,所以孩子的东西到底哪来的?这几日总往外跑是做什么去了?
李修没有逼问女儿。他这个老来女看着性子柔弱,实则坚毅,逼急了反不美,不若偷偷观察,许能找出其中的问题。
李修稍一思量,便打算不惊动女儿,只等沐休的时候偷偷跟着女儿看看吧。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了起来。在几场淅淅沥沥的雨后,山间冬日的灰白已被绿色掩盖,无数不知名的花儿点缀其中,当阳光透过树间的罅隙投射下来时,林间变得五彩缤纷了起来。
李若兰像往常那样,往西山方向走着。为了避免陆萌萌暴露,两人约定,上半月每五日见一次,下半月六日见一次。如此,就能避开父亲的沐休日了。她总觉自己父亲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所以只要是父亲沐休的时候,她都不会出门。父亲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她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待到了地方,像往常那样等着,可等了好久,都没见陆萌萌过来。
是出什么事了吗?
李若兰有些担忧。
她看着湖泊,见有黑熊过来了,也不敢再耽搁,只好随意扯了些树枝圈起来套在码头木桩上,希望陆萌萌能看见。
等她离开,便有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他走上浮桥,看了看木桩上的字,眉头蹙了起来。
这是女儿的字。
这山里住着人?还是……
想到另一种可能性,李修的脸就白了。
处于边陲之地的松辽郡虽是风气开放,可再开放那也得有个度。未婚女子若与男子在山间幽会,这要传出去,兰妞儿岂有活路?
想到这里,李修不敢再耽搁,立刻走下浮桥,往南边走去。
他得回家问清楚了,这事可装不得糊涂。
躲在山间的陆萌萌望着李修离开的背影,眉宇间浮上一丝忧虑。
李若兰暴露了吗?
想起李若兰对她父亲的描述,陆萌萌可以确定,刚刚那个跛脚的男人就是李若兰的父亲。
所以……
真的被怀疑了?
那以后还要见面吗?她陷入了纠结。
李若兰这些日子总是进山来陪她说话。说真的,她真的很感激这个小姑娘。因着她的到来,自己阴郁的心情被治愈了许多,两人年岁相差虽大,可她真的很喜欢这个新交的朋友。
若是因此不能再见面,多少有些遗憾啊。
她转过身,招呼着球球走到自己新建的凉亭中,坐在椅子上,透过树林,呆呆地望着远方正在湖里戏耍的黑熊们。
为了让两人的交谈变得愉快些,这些日子她都在这里忙活。她清除了杂草杂石,搭了简易凉棚,做了栅栏、椅子、桌子与灶台。本想着这次见面能坐下好好聊聊的,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抱起球球,捏着它的耳朵,喃喃道:“球球,咱们不能一辈子都在这山上,对吧?可山下好危险,我又没有户籍证明,要与这个世界接触,我又该怎么证明自己,保护自己呢?”
球球呜哇着,前爪勾住萌萌的手,似在安慰她。
“唉!”
陆萌萌长长叹出一口气,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一辈子当野人,想想都不现实。听李若兰的话,她父亲应该也是个善良之辈,若真暴露了,应该也无事吧?”
这个决定不好下。
来到此方世界后的第一幕,留给她的阴影真的太重了。她不敢贸然拿自己的命去堵,可围困于这山中,她觉着自己即便活着,迟早也是会疯掉的。
天气暖和时还好,可等进入冬季,即便有琴,有书,可无人说话,天地间只剩自己的感觉真的太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