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娘见陆萌萌把弓箭放下了,松了口气。福身作礼,道:“多谢贵人救命之恩。”
陆萌萌轻轻摇头,“不必多礼。”
她看着王三娘,见她身形消瘦,脸色蜡黄,便问道:“您的病还没好吗?”
来之前,她纠结过,怕被出卖,怕暴露。但真发生了,却是坦然了许多。她可以在山上住一辈子,但若一辈子都无人交流,那真会疯的。
眼下既然被人撞破了,不如顺势而为,没准还能为自己谋取到一个合理的身份。
“劳贵人挂心。”
王三娘没想到陆萌萌会问起这个,有些意外地道:“病早好了,只是近几日为躲山匪有些累了。”
陆萌萌点头,“你们可有什么困难?”
“没有的,没有的。山匪盘桓几日就走了,明天应该就能下山了。”
陆萌萌没有再多问。
与人交往时,言深交浅有时也是个忌讳,尤其对方的年纪比自己现代的年纪还大许多时,谨慎是没有错的。
“若兰妹妹,我先回去了,你也快跟你娘回去吧。等你空了,再来寻我玩好了。”
从王三娘出现,小姑娘便一直沉默着。
她很自责,她暴露了自己的朋友。听到这话,她抬起头,眼里已有了泪花,“一梦姐姐,我……”
陆萌萌笑笑,“傻妞儿,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人,你自责什么?我现在知道了,你是个品性极好的人,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说着便把小篮子从地上捡起,“幸好我做了个盖子,没翻,还能吃,你带回去吃吧……”
春日的阳光总是暖暖的,哪怕是在松辽这极寒之地。而沐浴在春日正午阳光里的李修却察觉不到一点暖意。
青黄不接时,便是土匪下山时。
去岁入冬前,因着山匪的勒索,整个冬日,李家村的人都处在半饥饿状态。如今春回大地,野菜拌着粟米、麦壳的饱饭还没吃几顿,这山匪就又来了。
朝朝暮暮,年年岁岁,日子总是如此艰难,何时是个头?
看着被土匪喂养的油光发亮的棕色小矮马消失在村道尽头时,笑意从李修脸上消散。
他不由自主地握起拳,眼底闪着骇人的恨意。他恨土匪,也恨自己。身为李家的族长,他却没能力保护族人。若不是借着晏家的名头,这些山匪要了粮还会要女人,真真是可恶极了。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平息着心里的不甘与愤怒,转身走向村外。
村外山坡高地上有个土炉,被垒得很高,他往灶口里塞了些枯树枝,点燃后,又塞了些新鲜的草叶进去,霎时变得浓烈的烟气顺着高炉口子缓缓飘出,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长长的浓烟。
一直在山上观察着的王三娘等人见了这烟气,便立刻收拾东西下山。
土匪走了,她们可以回家了。
陆萌萌赠送的饼子等物在回到棚户前便已吃掉。王三娘知道,这些东西不能带回去,不然会暴露陆萌萌的存在。她不是很聪明的人,但活到这把岁数,有些事还是看得清楚的。
那位打扮华丽,气质卓越的少女显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存在,而这样的人,不是他们能得罪起的。还是谨慎些,莫惹了人的忌讳。
让孩子把东西都吃了,篮子寻个地方藏起来,等有机会再取来给当家的看好了。
当然,这事她不想瞒着当家的。她男人多少是读过点书的,这事瞒着他可不好。还是说给他听听,也好拿个主意。
回到村里,待把人都安顿好,王三娘才把将事情说了出来。
李若兰低着头,很不高兴。娘太执拗了,非要跟爹说这事。可一梦姐姐若是坏人的话,凭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她图什么呢?
李修听完,沉默了半晌后,“既不是男子,那位贵人又喜欢咱们兰妞儿,那便随着孩子吧。”
李若兰抬头,满是惊讶地道:“爹,您不反对?”
“我们这样的人家又有甚么能给人图谋的?且听你娘说,这贵人打扮、气度皆不凡,若是可以,为父倒也想结交下。”
李修道:“能于深山独自行走,转瞬间,便能弯弓搭箭者,必是被高人精心教养长大的。这等神仙人物能与你往来,是你的福气。你爹我在晏家做了这么多年,却是跟东家一句话都没说上过。当年算命的说你有福气,你果然是有福气的,能与这等人物结交。”
李若兰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一梦姐姐是不是神仙我不知道,不过她很随和,谈吐也风雅,好些词我都听不太懂,定是有大学问的人。”
王三娘一脸不解,可李修在她心里是个有本事的,所以她也不多问,只静静看着。
“不过一梦姐姐似乎不太爱见人,所以爹您……”
李若兰又纠结了起来,“要不我下次帮您问问?”
李修想了想,道:“我晚点写个拜帖,你帮我转交给那位贵人就行。”
下拜帖就是比较正式的礼节了。看到父亲这样认真地对待自己的朋友,李若兰高兴了起来,脆生生地应了声,“嗯,等您写好我就拿给一梦姐姐。”
“好的,你先去厨房做点东西吧,我再跟你娘说说话。”
“好勒。”
李若兰高高兴兴地去厨房做饭去了。等她一走,王三娘便小声道:“当家的,那姑娘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可能跟红娘娘有关。”
红娘娘的真实身份李修多少是有些猜测的,现在听到自己媳妇这样说,便问道:“红娘娘到底是谁?”
王三娘叹气,“这话是忌讳,总之跟前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