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小少傅亦是这般仰着头,一对麋鹿般的水眸眼巴巴望着他,美目里渐渐蓄起雾气,红唇如焰,软舌生香。
光是回忆起那一幕,詹灼邺刚刚压下的躁意又被勾起了几分。
小少傅这味解毒的药,又何尝不是让人上瘾的蛊毒,一旦入口,便是食髓知味,愈发地戒不掉了。
“因为在北沃境内生事的叛军统领,正是兰溯的兄长。”
太子这话让姜玉竹惊诧不已,她呆呆愣了一会,问道:“可是。。。大昭族人不是都被北沃国主囚起来了吗?”
詹灼邺淡淡颔首:“多数大昭族人被扣押起来,受北沃贵族徭役。不过,还是有一小部分大昭人不甘受辱,这些人想方设法逃出来,团结在一起,成立起反叛军。”
姜玉竹明眸一亮,恍然大悟道:“殿下联系上这些反叛军,是想在暗中给予他们帮助,助他们推翻北沃国主的统治。”
詹灼邺赞许道:“不错,孤正有此意。”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碍于大燕和北沃两国没有战事争端,詹灼邺不能明着出兵去解救大昭族人,但他却可以在暗地里给这些人送去辎重。
听过太子的话,姜玉竹凝眉陷入沉思。
太子的用意,她能够明白,真正能解救大昭族人的救世主,并非是她,亦非太子,唯有他们自己。
只是这一步棋,有利亦有弊。
从利而言,北沃国居于草原高地,地理位置优越,若是太子利用好这群反叛军,在北沃扶持起一代新王朝,那大燕就有了两位盟国去制衡匈奴,大燕北面国境就算是彻底安定下来,于大燕子民来说,自然是受用无穷。
只不过弊端同样不可小觑,若想扶持起一个军队,需要源源不断投入大量财力,太子回到大燕,首要任务是在北凉建立新的马场,这其中的开支同样是个无底洞。
他们此次金乌之行,结局颇为圆满,太子本可以稳中求胜,不去插手这些琐事。
可太子却选择走一步险棋,只为让她不辜负兰溯的承诺。
姜玉竹的心里流淌过一丝暖意,她眼睫低垂,轻声道:“殿下为何要这样做?臣。。。不曾求过殿下。。。”
头顶传来太子不虞的语气:“孤倒是希望少傅求到孤这里,而非每每遇到难事,总要去找萧世子商议对策。”
想起小少傅和萧时晏在湖边无话不谈的模样,詹灼邺语气微沉,揽在少年腰间的手臂一点点收紧,仿若要把对方揉进他的骨血里。
“在少傅心里,孤就如此不值得托付?”
姜玉竹担心太子这般揉搓,会从她身上揉到见不得光的东西,她抓住太子的手臂,抬起头,明眸一眨一眨,信誓旦旦道:
“臣知错了,臣日后再遇到棘手的事,定会死皮赖脸,头一个求到英明神武的殿下面前。”
小少傅口蜜腹剑,笑起来时明眸弯弯,眸底星光熠熠,是让他抵抗不了的狡黠模样。
手指勾上少年精巧的鼻头,詹灼邺低声道:
“孤收到京城送来的密信,兵部出了些事,孤需要即刻启程回京处理,孤离去后,会让周鹏留下来护送你们归京。”
“殿下明日就要走?”
片刻前,二人还在夜阑花海中极尽荒唐,姜玉竹心中满是担忧,只怕她和太子再这样胡闹下去,在日后返回大燕的路途上,她迟早会不慎暴露出真身。
还好天助她也,远在京城的大皇子见太子迟迟未归,想趁机换下兵部驾部司主事,好安插上他的亲信。
驾部司主事执掌大燕所有驿馆和畜牧,这个官职虽不大,在兵部却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是被大皇子得逞,那姜玉竹和太子此行付出可以说全是为大皇子做了嫁衣。
太子收到京城传来的密信,自然要快马加鞭赶回京中处理此事。
想到自己在回程路上不用和太子同行,姜玉竹欢喜不已,语气中流露出压抑不住得欢快。
看到太子渐渐扬起凌厉剑眉,她赶忙摆正姿态,手指轻轻扣住男子衣襟,露出依依不舍的神色,叮嘱道:
“殿下在路上要当心,想来大皇子不会让殿下顺利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