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毫无防备,被完全搂着,试图抽开身来,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哪敌得了宝玉的力气,当即又气又恼:“二哥哥,放手!”
除了刚来荣国府的那个冬天,她住在碧纱橱里,因年纪还小,倒也不用特别避讳,次年春天,三春挪到王夫人住的荣禧堂去了,她便搬进原来三春住的屋舍,便是宝玉进去,都是吩咐了小丫头们要提前通报的。
因借人篱下,她自己便十分注意规矩,礼法上务求不让别人挑刺。早两年大家年纪小,也就罢了,如今都大了,便是亲的兄弟姐妹,也没这样动手地规矩。何况,宝玉房里袭人的事,大家都知道了,黛玉便更加避嫌。宝玉平素在她这里,也颇为知礼。不想眼下却被宝玉这么混不吝,全数破坏干净。
梅染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上前直接掰开宝玉的手,硬生生推开宝玉,将黛玉护在身后,她这一举动,看得王夫人恨得咬牙,要不是当着贾母的面,王夫人都直接上手抽梅染两巴掌了,可在贾母面前,又有林家的管事在,王夫人还得忍着满腔怒火,说:“大姑娘这丫头,好生无礼,对着主子都对手,该好好教教规矩才是。“
黛玉本就气急,王夫人这话,不像是指责梅染,更像是指责她没规矩,当即眼圈都红了,看向贾母:“外祖母,梅染这丫头,还是母亲亲自给我挑的大丫头,太太指责她没规矩,不就是说我母亲没规矩,指责我林家少教养么?外祖母家,玉儿是不敢再住了,若是再住下去,到时岂不带坏了府里的姐妹,玉儿担不起这个责任。”
宝玉气得双眼发红,盯着黛玉,一步步上前:“妹妹这话说的好狠心!太太不过说了你的丫头一句,你便有一堆的话,明里暗里指责太太苛责你。明明是你嫌弃我们府上,不想住我们府上便罢了,何必把责任都推到太太头上!这几年我们的情意,一同起卧,同进同出,吃住一起,我真是,白认识了你!”
黛玉听的前面的话尚忍得住,听到宝玉说“吃住一起”,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二哥哥,你这是什么话,叫我不活了……”话说到一半,怒急攻心,人往后倒,晕了过去。
亏得梅染一直虚扶着黛玉,此时赶忙伸手揽住,这才没叫黛玉摔地上,雪雁拨开旁边的丫头,一个箭步冲上来:“姑娘!”
贾母一口一个“玉儿”,颤微微从上座下来,一时有人喊“姑娘”,有人喊“快去请大夫”,有人上来扶贾母,喊“老太太”,本来就乱得不行,偏宝玉见状,也发起颠来:“林妹妹不活了,我也不活了!”扯了脖子上的通灵宝玉,便往地上砸。
丫头们抢着来救通灵宝玉的,宝玉摔通灵宝玉摔得过于用力,玉砸在地上,弹起来,蹦在厅堂里摆的玉雕的盆景上,发出“啪”的一声,宝玉本来心里就因为秦可卿的病逝积郁了几天的郁气,这一番又情急,血气上涌,喷出一口血,人直直倒下。
王夫人见状,尖利的声音喊“宝玉,我的儿啊”,整个荣庆堂里,乱糟糟地,闹成一片。
林安心里又急又气,可这时候,也知道,今天想离京,是不成了,第一重要的还是姑娘,嘴上同贾母告罪,说:“老太太,老奴马上去回春堂请大夫过来,给姑娘瞧病。”
贾母点点头:“好,你先去请了大夫来,家里也派人去请太医,哪边先来,便先替玉儿瞧病要紧,旁的晚些再说。”
林安一腔的不满,也只得忍下,忙忙地出去,让人驾车直奔回春堂,一边在心里叹气,这叫一个什么事啊!
这才十来年,荣国府怎么就乱成这样子了!还说衔玉而生,政老爷的这个二公子,真是……一言难尽!
前因
回春堂的许大夫来扎了针,没过一会儿,黛玉便醒了,睁眼看见坐在床边的贾母,眼里满是泪水:“外祖母……”
贾母拍拍黛玉的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宝玉就是那么一个性子,东府的蓉儿媳妇去了,他这几天被他太太打发去那边帮着接待客人,一时犯了痴病,说起话来,不管不顾,你别放心上……”
守在一旁的梅染这时已经悄悄出去,请了许大夫进来,贾母一看,也让开位置,请许大夫看诊。
等许大夫看诊毕,开了药方子,贾母正要吩咐让人去抓药,梅染已经拿着药方,说:“老太太,姑娘,我随许大夫去回春堂抓药。”不待贾母开口,又叫雪雁:“你好生照料姑娘。”
雪雁脆生生答应下来。
贾母安慰黛玉:“我知道你着急回家看你父亲,如今你病了,暂时可不能上路,否则,若有一个万一,外祖母到了地下,都无脸见你的母亲。我让林安将你的两个大丫头都送进来,她们暂时住在东厢房里,等你养好了身体,到时我让你琏二哥亲自送你回去,可好?”
贾母一个长辈,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满带哀求,黛玉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点头:“让外祖母操心了!”
贾母:“儿女都是债,你和宝玉就是我前世欠的债,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操点心算什么。好了,事情过去了,就甭想了,你就是平日里想的太多,伤了神,如今好好休息,早点养好身体,才能早点回去看你父亲不是。”
黛玉:“嗯。我听外祖母的。”
贾母又吩咐了院子里的丫头,特意敲打紫鹃:“虽说林管事把玉儿原来的大丫头送进来服侍玉儿,可她们对我们府里不熟,你要好好配合她们,可不许拿乔。”
紫鹃应下,贾母这才带着鸳鸯回了自己的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