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方才一直没吭声,就等着抓邢夫人的话柄,这时可不就立刻开口:“大太太既知道了,怎么不同我说一声。我都不知道这事儿。便是不同我说,也该同凤丫头说。凤丫头,你回头查一查,下面的丫头婆子,凡说过这种话的,一个也甭想跑掉,该发卖的发卖,该撵人的撵人。要是这话是我那陪房周瑞家说的,回头我连她都撵出去。”
她这一席话,可吓不住邢夫人。
邢夫人道:“只怕到时候,二太太推个人出来顶事,那周瑞家的,可是在我面前,也说话很是张扬,更甭提在外甥女儿面前了。当初薛家太太让送宫花,连我都知道,周瑞家的可是把别人都挑剩的两支宫花,送到外甥女儿那里。也不是我要说,可谁家有这种不懂规矩的下人啊。外甥女儿可是我们府上的娇客,甭管从哪里论,怎么送,宫花都不该是外甥女儿那里得别人剩下的吧?”
亏得邢夫人的陪房王保善家的是个包打听,连这一年多之前的事都打听来了,要知道,这事连王夫人和王熙凤都不知道呢。
王熙凤也就罢了,反正邢夫人跳出来指责王夫人后,被架在火上烤的人不是她,她这会儿也就装什么都没听见。
但王夫人可就不行了,她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事,这下是真的愣了神,送宫花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当时薛姨妈怎么吩咐的,她也是听见了的,可听邢夫人这话,周瑞家的显然没照薛姨妈吩咐的去送宫花,心里恼周瑞家的,可嘴上还不能这么说,想到刚才自己说出去的话,再看邢夫人幸灾乐祸的样子,便有了主意:“大太太方才还说住在东院,对这边的事不清楚。怎么送宫花这事,连我都不知道的小事,大太太倒是一清二楚。”
邢夫人被问住了,一时没想好反驳的话。
贾母见状,再扯下去,正事都不用谈了,出声将话题扯回重点:“行了,现在不是扯这些的时候,女婿要接玉儿回去,原本也没有什么,玉儿进京几年了,想接回家看看,还算是人之常情。可女婿突然认养了一个女儿,还比玉儿大,说是长公主府上的,长公主可没再嫁,家里都没有人了,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具体怎么回事,信里也没说。”
贾赦:“长公主避世隐居,常年住在金陵,要打听金陵的事倒也方便,族里有人,甄家那边也可以问一问,只是时间上,没那么快。”
贾政:“我明天差人送几张贴子去西宁王府、东平王府、北静王府、南安王府,还有几个国公府。”
贾琏紧跟着说:“我去送贴子,再把冯紫英他们约出来,问一问,看看他们府上有没有长主公府的消息。”
贾母点头:“事情要打听,怎么跟人打听,不用我再嘱咐你们了,不要囔囔,虽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长公主突然就连京城都不呆了,我们也不知道,可长公主可不比别人,那一位可是天子的同父同母的妹妹,以前在天子面前比谁都说的上话的人。必须要仔细、谨慎。”
三人立刻应下,贾母这才说:“老大刚才有一句话说的对,这次的回礼,你们给我认真准备,准备好了,把单子拿给我看,要是连一份礼单都写不好,回头也不要管家了,省得丢人现眼。我老婆子年纪虽大,可也还没到管不了家的地步。”
王熙凤低着头,王夫人木着脸答应下来,只有邢夫人,脸上虽然没笑,可眼里的幸灾乐祸却是明晃晃地带出来了。
贾母在上面看着,心里十分厌恶,再一次怀念起早逝的老大原配周氏来。要是周氏还在,哪里用得着王氏管家。于是赶紧打发他们走人,省得看了心里更堵。
可这些人都走了,贾母也没动,心里更担心着另一宗事情。
长公主,当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贾母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在她看来,文昭公主贵为长公主,不可能真的是自愿离开京城,隐居江南的。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兄妹,只怕也因文昭公主功高盖主,闹了矛盾,还不是一般二般的大。
想到这,贾母头疼起来,一怕女婿林如海中了文昭公主的圈套,二怕林如海当真把认来的女儿记成嫡出,那可真的就……
鸳鸯看贾母坐了好一会儿没动,不免担心,虽然不想开口,可也不得不开口:“老太太,林姑娘要家去的事儿,要不要瞒着宝玉?”
贾母这才抬起眼来,看了鸳鸯一会儿,就在鸳鸯暗里怪自己多嘴时,贾母却笑了:“还是你这丫头想的周到,先瞒着吧。玉儿也不一定要回去,没得闹开来,让他白生一场气。”
鸳鸯这才松了一口气,荣禧堂,自然有王夫人吩咐下去,这头老太太发了话,那她等下才好让荣庆堂的丫头婆子闭嘴,不许传开。
责怪王夫人
贾母还在琢磨长公主的事,出了荣庆堂的贾赦和邢夫人满脸笑容,贾赦甚至开口叫住贾政:“二弟,你素来清高,不管庶务,老太太嫌我不务正业,可你作为一家之主,弟妹怎么管家,该过问你还得过问过问,刚才在老太太面前,我不想下你的面子,忍着没说,薛家是弟妹的亲戚不假,要借住在我们府上,也不是不可以,可也不能越过我们的外甥女去啊。这是荣国府,不是王家,亲疏关系都理不清楚,丢脸丢到扬州去了,也不知道以后妹夫回京,你有没有脸面见妹夫?”
邢夫人似笑非笑地刺了一句:“荣国府的当家主母,外甥女儿吃点燕窝,也要克扣,都不知京里往来的人家,背地里怎么笑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