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问吧。”
之前为了追求夜晚看夜景的氛围感,阳台装修的灯光不同于客厅明亮的白炽灯,极其淡黄缱绻,但今日并未如往常延伸出一片温暖祥和的气氛。
反而透着一股死寂的沉默。
女人眼眶泛红,不同于往常意气风发的女强人形象,让温时念觉得脆弱万分,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妈,你是不是做过对不起谢知韫的事?”
单刀直入,眼神如火,一切的黑暗都藏匿不住。
“是。”路挽秋知道骗不过温时念,声线带颤,“我对不起他。”
那是路挽秋一直以来最不想回忆,也最想遗忘的过去。
那时她三十多岁,刚从基层历练回来,又转到郊区进行再次工作积累履历,彼时恰逢一把手退休的时候,不少人都瞄准了那个岗位。
坦白来说,仕途的好坏跟运气与家世有一定的关系。有时候上一级领导退休之路慢慢,那很难再升一级。这次一把手的退休,彰显着官运的到来,不少下一级干部跃跃欲试。
路挽秋比同事更早知道这一消息,于是工作更加卖力,也信心满满自己一定成功晋升。但意外来的出其不意,在十三中这一所混乱城中村的学校,发生了校园暴力。
那是路挽秋第一次见到谢知韫,少年骨相极佳,五官分明,气质不同于同龄人的幼稚莽撞,泠然稳重得像个胸有成竹的上位者。
她见过谢知韫一次,就记到了现在。
“老师,我们没霸凌谢知韫。”
“是随便开了个玩笑而已,谁知道他就突然甩脸色。”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路挽秋听身边不少的男生叽叽喳喳反驳后,看向谢知韫,道:“同学,你说一说?”
“确实是开了个我妈出轨,我爸家暴,我妈跟人跑的玩笑。”
……
发生这样的事情,路挽秋很愤怒,也想要彻查。但言语的霸凌难以界定,她也无济于事,只能口头教育几句。
温时念沉默了几秒,“所以,这就算你害了谢知韫?”
“并不是。”路挽秋开口:“霸凌的人大多受不到惩罚,谢知韫是个聪明人,在上面领导明察暗访的时候,不会与学校作对,事情便这般压了下去。”
对上女儿如炬的视线,路挽秋桌子底下的五指微蜷,她缓缓开口:“我也有心无力,心中有愧之下,恰逢他父亲酒驾出事,人在重症病房,便帮了点小忙。”
温时念吸了吸鼻子,她知道,母亲随口一句的压下去,是谢知韫对世间希冀的逐渐消失的开始。
而她口中所谓的帮了一点小忙,对于谢知韫来说可能是滔天恩惠。
路挽秋继续开口:“但后来,谢知韫让我不要继续给他父亲付费了,他说,他恨父亲。”
直至今日,路挽秋还是忘不了少年那凉薄的眼神,以及轻飘飘说出的那一句话。
“对我而言,他死了更好。”
在那时候,她就觉得,这孩子莫过于残忍。亲生父亲把他养大,居然还说得出口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