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问均一天都没怎么吃饭,却感觉不到一点饿意。吴佩莹请了假,跑前跑后,终于把手续弄齐了。
刘东麻木地坐在长椅上,麻木地回答着问题。
“那就公墓吧。”
“嗯,火化。”
“今天吗?”
“不是,就是觉得有点太快了。”
“不,不用改,就今天吧,我还要上学。”
“好,谢谢。”
等到人走了,薛问均才坐到他身边,犹豫了半天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刘东比昨晚看起来更加狼狈,眼窝深陷,下巴冒出的胡茬儿连成了一片,憔悴又邋遢。
火葬场派了车过来,刘东坚持要跟车一起,吴佩莹只能带着薛问均先开车过去。
之后又是鸡飞狗跳,不停地核对手续,确认流程。做完一切之后,薛问均陪着刘东坐在了长椅上。
良久,刘东才开口:“我恨他。”
他望着那扇关闭的门,仔细听着里面机子发动的声音。
“但是我没有想过要他死。”他声音沙哑。
薛问均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无力,仍没有接话。
“假如我没离开、假如我走的时候没有带上门、假如我把炭拿出来他就不会死的。”刘东眼睛睁得很大,却还是盛不住眼泪,“我明明都知道烧炭可能会中毒的,却想着他也知道,不会这么粗心的。可是我忘记了,他喝醉了、他可能会关窗、他可能真的这么粗心,我忘记了,我全忘记了。要是我没有走就好了。”
“我想过他死掉,因为他总是打我,我很讨厌他打我,但他没有丢下我。就算他也活得很艰难,还是没有抛弃我。我妈不要我,我姐也跟着走了,只有他我明明只有他的。可是现在我谁都没有了。”眼泪顺着面庞划下,像是割开了一张假面,他喃喃道,“我把他害死了。”
要是没有怄气离开就好了,要是没有去薛问均那里过夜就好了,要是没有
“不是你的错,谁都不想这样的。”薛问均道。
“可以不要说话吗?”刘东道,“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好吗?”
薛问均愣了愣,很快起身离开。
吴佩莹正在大厅,见他出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薛问均没有多说,而是去看那张死亡证明。
一氧化碳中毒加上醉酒,身边又没有人。这场意外来得太突然,但按照刘龙富的习惯来讲又能解释得通。
好几个人作证,刘龙富平时就是个酒蒙子,从早喝到晚,家里到处都是酒,好几次收旧衣服的时候也醉醺醺的。至于刘东,大家都说他命苦。妈妈跟人跑了,撇下他一个人,一边念书一边还债,天不亮就去打工,放假就出去收旧衣,天天在家里当牛做马伺候老子,干得不好就要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