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梅不语,梨梦拧眉问道:“你既也有那样的心思,当年又何必多此一举,现在又何必来讥讽提醒我?”
“大家同为一等丫鬟,我自然不希望阿娆成为相爷的女人,高我一等,”她轻笑着看向梨梦,“但,同样的,我也不希望你攀着清韵小姐的高枝上位,那如此一来,我自然不希望阿娆离开,”她缓声说着,有一种看破世事的豁达,“虽然事与愿违,好在结局也好,这两年难道你还看不清,你的清韵小姐从前没有机会,如今心欢来了,她更没有机会,至于你”她话语未尽,低低笑了起来,眼尾溢出一抹舒畅之意。
梨梦突然怒目相向,克制着声线怒道:“毁了清韵小姐的希望对你有什么好处!毁了我上位的机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为何不与我们同气连枝!”
姜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匪夷所思地盯着梨梦笑了起来,笑出声来:“我原道你聪慧,原来竟是这样愚蠢天真,看来我从前真是高看你了,你以为忠心于清韵小姐,到时她成了当家主母就会让你成了相爷的偏房吗?虽然的确有贴身丫鬟成为主公妾室的惯例,可清韵小姐那样清高的人,你以为她会同意吗?”她此时看着梨梦的目光有几分同情,“她不过也在利用你成为她在相府的眼线罢了,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
二人说到此处,情绪都不能在平静,索性t站到了河边,姜梅压了一支柳条:“退一万步讲,即便清韵小姐同意让你成为偏房,咱们相爷的性子,你以为他会纳妾吗?”虽然姜梅已经看清了事实,还是忍不住泛起一股酸涩,“这么多年,你何时见相爷眼中除了阿娆,有过其他女人。”
梨梦像是被戳中了,春风拂起的柳条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脸,她都似毫无知觉,直到脸颊被打出了红印,她才恍然回神,冷冷看向姜梅:“你想让我认命,如此一来,我永远都要屈居你之下,你便占尽春风是吗。”
从天姜梅还只是怀疑,此刻终于确定,眼底的确染起一抹得意:“随你怎么想好了。”
她们和如锦是同一批卖进国公府的丫鬟,那一年她们同是六岁,梨梦机灵聪慧,很快被老夫人提拔,可姜梅也因娇俏美丽被当年的国公夫人长公主喜欢,两人便生了争竞之心,表面和善,却谁都想压过对方一头。
尤其在看到姜梅笑靥如花的模样,梨梦更是如百爪挠心,随着年岁渐长,生怕姜梅凭着美貌得哪位主子喜欢上位,本来都是同样的丫鬟,梨梦又怎能见她成为主子。
在陆峙跟前,她们永远都是输家,谁也越不过谁去,可若是撇开陆峙,焉知其他贵公子不会看中姜梅,那时,便能一较高下,所以姜梅放弃了陆峙,便想着让梨梦也放弃陆峙。
梨梦外表看着温柔大方,可心底的争强好胜之心,却比姜梅还要盛,她又岂会轻易放弃呢,她更不能看着姜梅在她跟前趾高气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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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欢早已忘却了前尘,此时站在陆峙给她安排的小院里,愣愣出神,那房间的摆设一应俱全,打眼看去便是一件珍贵之物,哪里像是给她这个大夫住的地方,简直像是特意为小姐安排的闺房。
“这莫不是走错了?”心欢看了眼房中还站着四个丫鬟,惊疑地问明依。
明依帮心欢拿下药箱放好,倒了茶来:“怎会走错,这可是相爷特意安排的,这阑珊小院在扶光居和栖迟院的中间,便是相爷的书房和主院,来往很是方便。”她笑吟吟的,眼神极其暧昧。
心欢凝神顷刻,坐下端起了茶杯:“我并不会久留,不用这样大费周章的。”既然答应了荆山梧他们,不能将陆峙的伤势张扬,她也不能说明来意,只是来帮陆峙疗伤,等他的伤一好,她就要离开的。
明依眼波一转俏生生道:“留多久都是要这样的尽心,我们还从未见过相爷对一个姑娘家这样的上心的,姑娘安心住着,今后我就是专门伺候姑娘的,有什么事吩咐我就好了。”
心欢看着这些丫鬟简直把她当成主子一般,有些惶惶不安。
惶惶不安的还有崔洵,他自然是相信心欢的,可不知为何,今日一天,他脑海里都是序牧那冷笑的神色,和陆峙那张实在俊美的不像话的脸,还有那高高在上无可比拟的身份,都让他心头一紧,加紧完成了工作,就直接往相府而来,他自然不能上正门,而是走了侧门,烦请门房通传。
门房起初见他仪表堂堂,还很是客气,等听到心欢的名字时,一个个都愣了一下,直接回绝了,纷纷说着他们只是小小看门的,无法帮他进内院客房通传。
这借口无疑打发不了崔洵,也让崔洵更加不安,当即沉下脸来,喝道:“心欢姑娘在府上做客,并非府上之人,我要见她一面如何通传不得,相府再门庭森严,便是一层一层通传上去也该有这样的法门。”
崔洵本就是正直端方的君子,此时冷下脸来,真有几分气势,可惜此地是满京贵族中的贵族,权柄在握的相府,便是一个门房也不是任人吆五喝六的人,也挺直了腰板,站在崔洵跟前,掷地有声:“相府的规矩,岂是你再此置喙,通传不得就是通传不得!”
见他这样硬气,崔洵耿直道:“那我便再此等候心欢。”
小厮们一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立刻有小厮跑回了院里,崔洵以为他是去通传了,强迫自己沉下心来。
谁知小厮只是去告知了外管事,外管事一听,思忖半晌,冷然道:“他愿意等,就让他等着,左右心欢姑娘也不会去侧门,此事莫要让心欢姑娘知晓,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