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婶子点点头,“是还剩着呢,我哪敢扔你的东西?你个老家伙什么东西都不让扔,宝贝得很。倒是这回能给丫头用上,我便不跟你计较了。”
宋伯听了这话,两眼一眯跟着咂嘴,“你这老婆子,这时候提着做什么——”
老两口都是朴实善良的庄稼人,连拌嘴都是这样纯粹质朴。
这些年,若不是有他们帮衬,史云腴恐也不会在这山间活得自在安闲。他们总能给她如家人般的温暖。孤独与彷徨,便也能就此随风消散。
史云腴看着老两口互相逗弄的模样,难得露出笑容,她道:“那就多谢二位了,宋伯您等我收拾收拾东西,咱们一道往草舍去。婶子您呢?不若也随着一起到家中坐坐,晚上顺便在家中吃饭可好?”
史云腴相邀,宋t家婶子却婉然谢绝,“不了不了,多谢丫头美意,儿子媳妇该做工回来了,我还要赶着回家烧饭。你们两个过去便好,我这就回去了。”
“那婶子路上慢些。”史云腴见状便不再多言,颔首送人离开。
而后转身回到山茶树下,依旧不见谢沉书身影,史云腴有些纳闷,但她还是选择抓紧收拾起背篓来。
这山林之大,一个大活人能跑出多远呢?
况且,就算谢沉书是真的消失了,对她来说也不过无关紧要罢了。
史云腴默默收拾好东西,将背篓背起,刚想转眸与宋伯搭腔,就见山坡上有人气势汹汹昂首而来。她打眼望,谢沉书负手而立,傲然看向园中光景的样子,实在叫人诧异。
她忍不住开口相问:“你适才去哪了?”
谢沉书却只冷冷瞥了史云腴一眼,便带着万分傲慢的神情,抬手吹出一段刺耳的哨音。
彼时,哨音落去,飞琼竟和玄青拖拽着一头不大不小的野猪自山坡那头行来,站在谢沉书的身后,似是分享喜悦般兴奋地冲史云腴吠了两声。
他们竟然猎了只……野猪?
这是要过年啊——
史云腴不敢置信地看着谢沉书,谢沉书却以一脸胜者姿态从容睥睨。
就连等候的宋伯,不远处茫然回身的婶子,也被吓了一跳。
且看谢沉书气势逼人立在山坡,朗声大道清风使,“怎么样——这些荤腥可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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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因着野猪的缘故,将要离开茶园的宋家婶子,见需要帮忙,便也跟着一起归了去。
路上,宋伯和婶子在左扯着野猪的前腿,笑逐颜开,他们似乎很久没有见人狩到过野猪了。史云腴与谢沉书并肩在右,同拽一根麻绳。
而飞琼与玄青则在前身负绳索,同众人合力将野猪向草舍的方向拖行。
宋家婶子那端看罢喜人的野猪,转眸看向更喜人的谢沉书,不禁叹道:“咱们小吴不愧原先是靠狩猎过活的,虽是受了伤,但仍是一身好本领。”
谢沉书耳闻长辈的夸奖,却压根没反应过来宋家婶子夸得是自己。
史云腴忽而嗤笑。
谢沉书蹙眉看了看她,不知其解。
史云腴便事不关己地抬手碰了碰谢沉书,“小无,婶子在夸你。”
谢沉书听史云腴这般说,恨不能将眼睛挤出眼眶。
可史云腴俨然将这坑挖好,他也只得无奈回眸冲那边强颜欢笑,却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宋伯似乎对他猎得野猪的事十分好奇,只看俩人刚一对上目光,宋伯立刻张口追问:“小吴,你能否与老朽说说,你到底是如何猎到这野猪的?”
谢沉书又作沉默,他瞧向史云腴。
谁料,史云腴不帮他就算了,竟还陷他于不义,“既然宋伯问了,你便与我们讲讲。阿姊也甚是想听。”
小无?阿姊!
谢沉书对眼前人当是无语至极。
可眼前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已无脱身之地,便沉声道:“我只是闲着在周遭转转,谁知刚出了茶园,就听见草丛有异响。我辩出那是个体型不小的家伙,就躲去树上折了段树枝,用随身的匕首削尖,等着那家伙自己出现。没成想,她这两条狼犬聪慧,随即钻进草丛,将那家伙自觉围剿到了树下。我也就趁势将树枝丢了下去。”
谢沉书如实说罢,宋家老两口的赞叹声不绝于耳。
要知道往年皇家秋狩,谢沉书为了能在老皇帝和太子面前展露头角,总拼了命地去抢那头筹。可几次折骨站在他们面前,忍痛将狩得的猎物奉上,也没能换来父亲半分认可。
怎料,今朝他只是随意出手,竟得到长辈如此多赞美的话。
不免叫谢沉书有些无所适从。
而一旁的史云腴此时却眯眼看向谢沉书,一言不发。
谢沉书转眸瞧见她这般神情,挑眉言语:“怎么?是被惊得哑口无言了?你若也想夸赞于我,那大可不必。我并不想听。”
谢沉书自鸣得意。
史云腴却满不在乎地低声相问:“你爬树了?”
谢沉书觉得眼前人莫名其妙,便不以为然地反驳,“是,你方才没听见吗?”
史云腴依旧阴声质问:“谁叫你爬树的?”
“你此话何意?我想爬便爬了,还需过问他人意见不成?”谢沉书不解其意地回怼。史云腴却蓦然伸手抓住了他受伤的左臂,一寸寸用力紧握,让一寸寸痛感蔓延。
谢沉书嘶了一声,咬牙看向那贴在耳畔低语的女人。
他听她在耳边说:“你自是不用过问他人意见,可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剧烈活动了?如此,伤病不愈,你想赖到几时?亦不知是谁说的,不会多留一刻。”
说罢,史云腴松手将谢沉书的手臂撇去,不想再作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