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书句句笃定,诚恳到连他自己都快信了。
谢沉书应是从未想过自己骄傲半生,会在一个女人面前低头。可他心中虽有诸多不甘,眼下也只能安慰自己,此不过是权宜之计下的伸屈罢了。
史云腴那边不明所以,瞧她才刚开口应了声:“若是如此,其实你大可不必……”就被谢沉书松去手腕的动作打断。
而后谢沉书沉声道是:“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史云腴便眼瞧着谢沉书伸手接去自己肩上背篓,转身朝门廊走去。
彼时,茫然凝视起廊前那坚实背影,史云腴诧异眼前人分明是他,可又为何一日之间性情大变?难不成是太平观的神仙显灵?
史云腴猜来猜去,猜不透谢沉书意欲何为,更不知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只听他在廊前同自己开口说了声:“还愣着作甚?天色不早,到时候该烧饭了。”
“我去劈柴。”
话落无言,史云腴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倾耳听。
他,他说…他去劈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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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狂风忽作,注定今晚是个不平夜。
但瞧用罢晚饭的两人,遥遥坐在门廊两端,那还未涮洗的碗筷就摆在中间。
这端史云腴侧身兀自琢磨身边人的反常,一刻也不曾抬眼;那端谢沉书正身盘坐,思量与身边人的相处之道,一句也不肯出言,
怪异的氛围,在他们的讳莫中悄然蔓延。他们此刻瞧上去,竟比第一日相见时还要陌生。
半刻钟后,史云腴缓过神。
她那从容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决定顺其自然了。
她想既是眼前人想多留些时日,便留下吧,况且家中也不多他一张嘴巴。随后撑着地板起身,史云腴刚打算将碗拿去洗净,就被对面人抢先一步端起。
她抬头茫然望进谢沉书那双躬身临近的眼,疑惑了句:“你…做什么?”
“我去刷碗。”谢沉书摞好碗筷,起身就要离开。
史云腴本半撑着身子,可她却在听见谢沉书的这句话后,迅速起身,与之争夺起他手中的碗筷来,“不必了,我厨屋里还有些活要做,顺带着就将碗洗了。你进屋去吧。”
史云腴说着将碗拉向自己,她瞧着甚是不习惯眼前人现在的样子。
谢沉书见状微微蹙起眉头,又将碗拽了回来。
“是信不过我?”
信不过…当然信不过……
不知方才是谁将柴劈飞去了厨屋的水缸里。
史云腴勾起嘴角,把对谢沉书的质疑,都藏进了这抹笑里。
谢沉书似是读出几分嘲讽的意味,即刻将眼前人的手撇去,“我既承诺你要报恩,便是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厨屋还有什么活,一并交给我。你且让开,我要去洗碗。”
还是熟悉的傲慢,还是一样的倔强,这样的谢沉书才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