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若咱就不找了。”
琊川说出这些话时,后脖颈直冒冷汗,他畏惧于谢沉书的迁怒,但更无可奈何身后永德殿里的王权。
他甚比谢沉书还有两难。
谢沉书眯起眼睛,弯腰撑扶在阑干前,愁肠百转。
这一路走来,所有人都在逼他。
他看似拥有至高无上的尊荣,却连选择谁都要被掣肘,被左右。然他也心知肚明,就算寻到清风使又如何?
以她的性格,又怎会甘愿困在自己身边,做一个卑躬屈膝的妃妾。
也许放过她,比找到她更好呢?
谢沉书的柔情,都用在了想念清风使的时候。当他被迫放下一切的那刻起,他便恢复了如初的刻薄与乖戾,披起了储君的那张皮,“去告诉母亲,本王听命了。她不用死了。”
阴冷的话语跌落在高出不胜寒的宫阙里,琊川望着谢沉书傲然回眸的那双眼,不寒而栗。
他垂下头,最后一次斗胆追问:“那人还……”
“找吗?”
哪知,谢沉书却头一遭这般决绝道是:“不找了,就当是——”
“死了吧。”
子夜将近,浩瀚的洛阳灯火还在烧着,
谢沉书带着万念俱焚,与从前的一切血淋淋割裂开,清风使带走了她眼中所以希望。
他说,就当是……
他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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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里,史云腴顿在门廊转折的地方。
她不知为何忽然心口隐隐作痛,她只当是一路风尘仆仆,未曾休息好。
随之低眉望向手里牵着的小丫头,史云腴就此调转了方向。小丫头不明白,阿娘怎么转了弯?她便好奇地问:“阿……姑母,小淑困了。咱们不回去睡觉吗?”
史云腴闻声停下脚步,站在一棵盛放的丁香树前抱起了困倦的史仲淑,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耐心解答道:“小淑,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你能不能陪我一块去看看舅…爹爹?可是如果小淑实在太困的话,就趴在我怀里睡觉。我不会打扰到小淑的,小淑只要稍微忍耐一下便好。”
史云腴素来与闺女有商有量,她从未把自己当做是高高在上的家长。
她觉得,她们该是彼此陪伴的挚友。
这便也是史仲淑缘何从不羞于表达自己想法的原因。
她因爱而自信着。
彼时,小丫头得到阿娘的尊重,听话地在史云腴怀里点点头,“那一定要快快的,小淑真的好困。”
小丫头把话说完了,这就速速将小脑袋熟练地往阿娘身上一靠,安心地闭眼睡觉。史云腴见状伸手温柔地摸了摸闺女的小脑袋,稳稳向着兄长的院落,坚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