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独自凭栏远眺,任由江风吹起自己的长发和衣袂,微微眯起眼,仿似冯虚御风,于天地间遨游。
四肢百骸被风吹得酥酥麻麻的,秦羽睁开眼长舒一口气,同时,甲板上也传来长叹的气息。
他走出船身来到甲板上,见解云琅正躺在躺椅上,出神地望着江面。
秦羽不动声色走近,在他身旁坐下:“这般好的江景,被大人一叹,倒成了垂暮之色了。”
解云琅缓缓闭眼:“都说心意相通之人才能感同身受,伯牙子期,檀郎谢女,你是哪一种?”
“说景呢,何故扯去人身上。”秦羽靠上椅背,这个角度视野被无边无际的天幕占据。
二人安静地躺在甲板上,望着天幕上云团缓缓变幻,渐渐变得深沉,与天融为一色。
秦羽懒得动唇,想直接睡去,但还是好奇驱使着他开口:“大人许了娄崧什么好处,让他情愿将工部得罪个彻底。”
解云琅微微皱眉:“还以为你酝酿许久会说些什么好听的话呢,怎么开口就是审问。”
“好吧。”秦羽很少妥协,今日破例一回:“解大人才貌冠绝,凤表龙姿,谪仙在世,叫吾等凡夫俗子好生佩服。”
“假惺惺。”
解云琅撇了撇嘴。
但确实好听。
解云琅睁开眼,淡淡道:“我什么也没有许给他。”
秦羽知道他在卖关子,配合道:“娄崧又不是傻子,若是什么都没有,他如何就这般上你的当?”
解云琅微微一笑:“因为我说‘你只管处理完此案,剩下的你入京后等着便是’。”
秦羽明白了:“你给他开了张空头支票。”
“什么是支票?”解云琅不解。
秦羽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另一个世界的词,于是解释道:“意思是娄崧信了大人的言外之意,然而那言外之意大人并不打算兑现。”
“也不是完全不兑现。”解云琅道:“他入京后,解家的确会派人找他,只不过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他们听到此事,估计会气疯。”
秦羽更是不解:“大人雷霆手段除了洪逸,难道不是基于解家的立场决定的?”
“为何要管解家,洪逸依法伏诛,有问题么?”解云琅眸光闪了闪。
秦羽看着他,继而仰头看向天幕,莞尔一笑:“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你把娄崧坑了,我的好处也没了。”
“急什么,你这般有能耐还缺机会么。”解云琅也仰头看天。
醉骨的晚霞已然退去,天河上白星几点闪烁。
解云琅望着天枢,眸光比星光黯淡,他忽然开口:“你觉得我可笑么?”
“为什么这么问?”秦羽道。
“之前还信誓旦旦说居其位谋其政,不愿趁身份之便,如今却是靠自报家门才了这一桩案。”解云琅说着,整个人被愁云笼罩,此时此刻,他好似迷航的孤舟,望着茫茫天际不知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