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道:“进不去书房,只能从别的方面下手了。”
“那个红卿不知平时可有往来之人,听方吉说红卿在不小心进去书房后,隔了些日子才被发现,期间不知他有无同旁人提起这事。”解云琅猜测道。
二人一商议,决定去红卿之前待的乐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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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坊里乐妓众多,坊主对红卿的印象不深,毕竟从她那儿被达官贵人买走的何止红卿一人。
“红卿没有亲人,平日不与旁人来往,你们要找不如去找颜大人府上找他,他早就被颜大人买走了。”
坊主翻开账簿一瞧才想起他们问的是谁,眼睛对秦羽上下瞟:“穿青衣,善琵琶,是他没错了。细瞧起来,倒与这位公子有些相似,左不过没有公子高,气质比不得公子清雅。”
解云琅默默上前一步,将秦羽挡在身后:“他被买走后是住在颜府还是别处?”
“呦,这我哪知道,他走了就不是乐坊的人了,你们得问颜大人去。”坊主对此并不知情,挥手招来另一个小倌道:“芳卿在坊里的年月最久,坊里弟兄也记得多,你们有什么问题问他吧。”
解云琅于是又问他,芳卿回道:“红哥儿被买走后,颜大人极少许他出府,渐渐的便与我等断了联系,奴对红哥儿后来的情况也不甚清楚。”
解云琅狐疑道:“你们当真一点儿不知?连他死了你们也不知道?”
“什么?!红哥儿他没了?”芳卿双眼瞪得老大,愣神许久,当真是才得知红卿的死讯。
“他触怒了颜大人,被砍断手脚拉去郊外活埋了,听说连个收尸的都没有。”解云琅讲述着红卿的结局,芳卿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继而身子一抖,不禁落下泪来:
“怎么会这样呢他进了知府府邸,这本该是顶好的出路呀”
红卿算起来是乐坊里脱身最快的小倌了,不像自己这样的熬了多年,还在苦苦盼着有朝一日能被买走,谁想到最先脱离苦海的红卿,居然就这么没了,所以天底下究竟哪里才是出路呢?
芳卿不觉泪如雨下,坊主眼瞧着也有些不忍心,开始宽慰他。
解云琅和秦羽见问不出什么,只得告辞。
大街上,两侧商铺挂着彩色的招旗,叫卖声此起彼伏。
路上行人络绎往来,有穿着华丽的孩童在下人的紧张下肆意玩闹,有路边衣不蔽体的乞丐找寻被丢弃的食物残渣,各色声响交织在一处,尽显烦杂。
秦羽和解云琅走在街头,漫步回府。
解云琅见秦羽沉默着,于是问道:“想什么呢?”
“我在想颜言昭是否有亲自劫船的必要。”秦羽抬了抬眼,道:“即便他想借此将青禾军一网打尽,但一旦泄露出去,可是有杀身之祸。”
解云琅不假思索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宝船若在他手里,等该杀的杀完,他又可取出邀功,岂非一箭双雕。”
“你对颜言昭什么印象?”
说着,解云琅又看向秦羽,后者淡淡道:“我对私下的他不熟,非要说的话和常人并无不同。”
“那你觉得颜言昭脾气如何?”
“你想说什么?”
“想象一下,若是常人看到有人闯入了自家空旷的院子,亦或者存放了银两的卧房,他会什么反应?”
解云琅抛了三个问题给秦羽,秦羽思索片刻后道:“被人侵犯领地,不同程度下态度也会不同。你的意思是红卿他一定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所以颜言昭才这般下狠手。”
“但也不能肯定红卿看见的一定关于宝船,毕竟官场上类似的动作数不胜数。”解云琅道:“颜言昭只是在杀鸡儆猴,让人不敢对书房再起什么心思。”
听到“数不胜数”四个字,秦羽不由想起雪原里躺着的无数将士。
当年也是因为一封载着莫须有罪名的黄纸,他的父亲、军士惨死在冰天雪地里,同年,虞国开国旧臣多被冠上谋反之名被斩,众多正义之士也接连惨死,也都成为“数不胜数”中的一笔。
秦羽放慢了脚步。
“累了么?”解云琅也跟着放慢了速度,看秦羽脸色不对,便提议道:“雇辆马车送你回去。”
秦羽抬眸看向他,解云琅被那双褚色的眸盯得有些发寒,下意识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又说错话了。
秦羽看了他一会儿,随即又敛了神色,恢复如常:
“不必。”
“或者我背你回去。”
解云琅笑着凑到他跟前屈膝俯身,秦羽默默绕过了他:“这是在大街上,解大人还是注意些形象为好。”
“又没人认得我,再者也没有人闲得盯着咱们看。”解云琅跟了上去,绕在秦羽身边说个不停。
与此同时,二人身后不足百步,有个乞丐一直注视着他们。
在二人说着话回到颜府后,那乞丐转身离去,拐了个弯进了处巷子,同等候多时的宁长鸣汇报道:“老大,他们进了颜言昭的府邸。”
宁长鸣皱了皱眉:“确定没看错?”
苏尾道:“确定。老大,该不会是颜言昭设的诡计,其实并不是我们以为的那个”
“不会。”宁长鸣肯定道:“这个暗号,只有他知道。”
苏尾点点头:“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宁长鸣思考了会儿:“虽然可以肯定是他,但不知他在颜府究竟是主动还是被迫,咱们还是谨慎为上,找个机会先夜探颜府。”
宁长鸣情绪有些激动。
八年了,他以为他早就死了,谁成想居然有再见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