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领神会的小黑秒懂——第一顿蹭饭就惹了金主不快,那以后还怎么继续蹭啊?不急不急,来日方长嘛!
上次来天香楼吃饭,还是一百多年前。
彼时,星君奉北极大帝之命,微服巡视四方,曾在海市停留数日。而身为亲随的小黑,沾了星君的光,曾来天香楼品尝过这里的特色菜肴。
今日,故地重游,不晓得还能不能再赏旧味?
虽则海市居于四海之中,却因着八方贸易之便,汇聚了天下奇珍异宝。便是这小小的天香楼,菜单上囊括了各处食材,珍脍佳肴不知凡几。
当然,价格也是很令人啧舌的。
小黑细细看着餐单,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痛苦——软炸飞驼峰还在?太好了!啊,居然价格翻了十倍!这么贵,算了!小丫头一定不会同意的!
小黑一板一眼地细看菜单,看着挺那么像回事儿,的确出奇。不过,这里可是海市,什么稀奇事不会发生呢?纵然是个猫在点菜,店小二也强抑住好奇的心思,恭恭敬敬地候着小黑。
在喷涌的口水和惋惜的泪水中,小黑终于完成了点菜。末了,又特特加了一小壶海花酿,冲着衣身谄媚地“喵喵”——“天香楼的海花酿是海市一绝,清香绵软,最宜女孩子用。你一定要试一试!不然,一定会后悔的!真的,不是我馋——我保证,一口都不喝!”
衣身深深瞅了它一眼,颇为怀疑这只猫的口味能与人一样吗?
很快,二冷二热四道菜都上齐了。
冰滑香肝、酱糟蹄筋、椒酥炸仔鸡、玉丝兜,另有一大碗热腾腾的白米饭和一小壶冰镇的甜酒。
上菜的小二热情又周到,介绍了这些菜的讲究出处,又建议衣身先用一盏海花酿,熨帖了口舌腑脏之后再用餐。
果然,清甜的液体一入口,便如同一缕湿润的清风在嘴巴里飞旋,随即滑入喉咙,带得腹中一片清凉适意。很快,清凉的感觉又被微微的热意所替代,暖融融的气息自下而上涌出来,只觉得五腑六脏都有说不出的舒坦。
长时间旅途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而被没滋没味的干粮长久荼毒的胃口也立时打开。望着桌上香气扑鼻的菜肴,衣身眼放绿光,深觉着这四个菜哪儿够呀?于是,她小手一挥,大方地让小黑再点四个菜。
——好嘞!小黑大喜过望!
衣身大快朵颐,直呼过瘾。小黑假公济私,蹭着衣身的荷包也吃了个脑满肠肥。唯有菲菲气得要命——若非这里人来人往地太过显眼,它定要嚎啕大哭一场!。
太欺负鸟了有木有?!
好吧!你们吃鸟肝也就罢了——那道冰滑香肝是用鸡肝、鸭肝、鹅肝、鸽子肝和鹌鹑肝,五肝合腌调味又软煎冰镇而成,滑糯香酥,入口即化,回味隽永——吃炸仔鸡、八宝鸭子我也不计较,反正它们不会飞,早就该自“飞禽类”开除出去,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吃那什么“玉丝兜”啊!
人家在树上搭个窝容易吗?你们这些坏人,竟然把人家连蛋带窝一锅端,就这么热气腾腾地摆到我面前。这叫我情何以堪呀!
菲菲气得都快翻白眼了。即便小黑怎么解释这所谓的“玉丝兜”就是竹荪炖肉丸,菲菲只顾双翅捂着耳朵——不听不听就不听!
倒是衣身很好奇,用了一匙又一匙,越用越停不下来。
先前在家里时,瑟西夫人也会给她做些东方风味的吃食。不过,鉴于食品和烹饪手法的差异,最后保留下来的,也只有煮红薯一项。几次去中餐馆,试过了印度厨师做的咕咾肉和日本厨师做的海南鸡饭后,衣身就拒绝再吃假冒伪劣的中餐了。
而今日这一餐,于她而言,的的确确是生平头一回品尝到真正的中国菜。
所以,即便帽兜里不停地传来菲菲愤怒的“咕咕”声,衣身依然吃得不亦乐乎,且,一边吃,还一边虚心地向小黑请教。
“这个白白的网兜是什么?竹荪?那是什么?咦,居然是一种菌菇!是竹子的亲戚吗?哇,脆脆的,好吃!”
“这个白白的是蛋白吧?可是,肉丸是怎么放进蛋白里的呢?用胶水把蛋白粘起来吗?好神奇!”
“咦?这个汤好鲜呀!明明无色无油,就像白开水一样,可是,怎么这么好喝呢?”
衣身如好奇宝宝般问个不停,只能亲妈没给她多生一张嘴——一个专吃,一个专问。
一餐美食,吃得一人一猫欢喜不已,齐齐露出了“这辈子没白活”的幸福表情。只是,当账单摆在衣身面前时,她的表情就变了。
呜呜呜,就算心里早有准备,可该肉疼的时候,还是照样会肉疼!
她掏出小钱包来,摸出一块银币,轻轻放在账单上。
小二一脸恭谦地冲着她笑。
好吧,再摸出一块。
小二还在笑。
衣身都快哭了,颤颤巍巍地摸出第三块银币,哭丧着脸:“剩下的不用找了,小费。”
“好嘞!多谢姑娘!”小二麻溜地将账单和银币飞快地卷走,又飞快地送来两方热腾腾的毛巾。
“啥意思?”衣身可没点这一项,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又要讨钱。
小黑倒是熟门熟路地拿起毛巾,展开来擦着嘴角手爪,低声“喵喵”。于是,衣身明白了——这是店里的规矩。小二得了赏钱,也不能白拿,会根据赏钱的多少提供额外的服务。衣身给的小费不多,得到的额外服务就是一份揩面的热毛巾罢了。
这种做法令衣身原本肉疼不已的小心儿顿时熨帖了不少——相较西方餐馆里客气却疏离的服务,天香楼里小二的服务里却充满了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