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西夫人一直在替衣身收拾行李,却不知为什么,她收拾了很久也收拾不完。
“妈妈,我要去的可不是荒芜凄凉的苏西大漠。您不用给我带这么多东西。”衣身望着大大小小的包袱,有点发愁。
——就算她的扫帚是最最超能的流星版一级飞行扫帚,恐怕也会因为负载过重而半途熄火吧?
“哦哦,好的——我再整理一下,看哪些是必须带上的。”瑟西夫人显得有些手忙脚乱,慌里慌张的样子,完全失去了人前那副淑女的镇定气派。
“妈妈,您手里的那件蕾丝舞裙,我觉得可以不用带上。毕竟,我是去游历,不是去参加舞会。。。。。。”见养母心不在焉地将华丽的舞裙要塞进包袱里,衣身急忙相拦。
“哦哦——”瑟西夫人迟钝地看着手中的舞裙,这方像捏着块烫手的火炭般赶紧丢下。可手中空空的她愈发显得慌乱无措,不知道该拿哪件衣服才好。
突然,眼泪从瑟西夫人双眸中滚滚而下。
“妈妈——”衣身飞奔上去,紧紧抱着养母的腰。
“啊啊——亲爱的,我的宝贝儿,我没事儿——”瑟西夫人急忙去擦眼泪,可眼泪却越擦越多。
“妈妈,您别难过,好吗?我只是出去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回来的。您就当我是去度假了,好吗?”衣身紧紧靠着瑟西夫人的胸口,轻声安慰道。
这一刻,她有些后悔了——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躲开那些讨厌的家伙,却没想过这样会令养母多么难过。
念及此,她把脑袋钻进养母的怀里,就像小时候,就像她还是个小婴儿时,在养母的怀里寻求温暖和安全。
“我知道。。。。。。我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衣身,我的宝贝儿,我可真舍不得你呀。。。。。。”瑟西夫人喃喃道。一大滴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淌到下巴上,再从下巴滴到衣身的头顶心。
很快,衣身就感觉到了头顶上的湿意。
“妈妈,我爱您!相信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也许,半途上我想妈妈做的点心了,就回来了呢!”瑟西夫人的怀里传出衣身闷闷的声音。
“哦,那可不行!”瑟西夫人哽咽着反驳,“亲爱的,你可不能半途而废。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去东方游历,就该说到做到。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言出必行’吗?宝贝儿,我相信你!”
尽管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可普鲁迪校长的话却令她无法拦下衣身。校长先生说得没错,为了衣身的安全,也应该让她暂时离开,以躲避未知的危险。只是,不晓得衣身这一去会多久?半年?一年?三年?还是。。。。。。
她忍着心头的抽痛,双手捧起衣身的脸蛋儿,细细打量着怀中的女孩儿。
当年,当她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熟睡中的小婴儿时,是那么地紧张、忐忑,甚至害怕。那时候,她整夜整夜地不敢阖眼,生怕这个柔弱的小家伙在她一闭眼时就停止了呼吸。
而事实上,小家伙远比她想象的坚强,很快就恢复了健康。当小家伙会“咯咯”笑着,口齿不清地喊出一声“妈妈”时,那一刻,她是多么激动啊!
她甚至激动地抱着小家伙嚎啕大哭了一场。
嗯,现今再想起来,颇有些丢人呢!
往昔的美好回忆,令瑟西夫人苍白的面孔上流露出温柔的笑容,泪水婆娑的双眸也闪亮地有如美丽星辰。
她丢下了手中的东西,拉着衣身走到床前坐下。
“妈妈——”衣身忽然心里生出不安的感觉来。此刻的养母,虽然表面上看还是一如往昔的慈爱和温柔,可衣身却似乎能感应得到她内心的纠结和犹豫。
“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了吗?”衣身担忧地望着养母,“妈妈,我扶您回房休息吧。我自己会收拾行李的,您别担心——”
“不,宝贝儿,我没有不舒服。”瑟西夫人抬手拦下了衣身,“只是,我在想,该怎么告诉你,关于你生母的事情。”
“嗯?”衣身顿觉心跳加快。尽管一直以来,她都对那个陌生的生母充满了好奇和猜测,可若非养母亲自开口,她并不会主动询问。
大家都说衣身被瑟西夫人惯得又蠢又娇,可衣身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啊!
“嗯,从哪里说起呢——”瑟西夫人的视线越过衣身的头顶,落在了窗外遥远的天际。
暮色暗拢,天地间的一切仿佛被罩在厚厚的天鹅丝绒下,显得那么安宁寂静。唯有天边偶尔划过的几道流星,才能显示出这个世界并非静止不动。
流星在夜幕中留下长长的尾迹,仿佛凤凰美丽无论的尾羽,看久了,便会令人生出心炫神迷的感觉来。
而这样的情形,与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是多么相似啊!
“衣身,你知道吗?二十七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流星从天空划过的时候,我见到了你的生母。”
“那时候,我躲在泥塘中,浑身上下又臭又脏。而你的生母一步一步从天上走下来,就好像踩着无形的天阶,走到了我的面前。她长发垂腰,仿佛闪亮的黑色绸缎,头顶的发髻用玉环束起。身上穿着青色的柔软衣袍,腰间系着长长的丝带,上面悬挂着精美的双鱼玉佩。她脚上穿着雪白的丝履,鞋尖上缀着金色的珍珠,就那么一步一步地,不沾尘埃地走到了我的跟前。”
“你知道吗?那时候,我以为我快死了,而眼前的仙女是上天派来救赎我的呢!那时候,我不知怎么就突然胆子大了起来,从泥塘中抬起手臂,一把就抱住了她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