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这么想着,小黑再望向衣身的眼神就不大和善了。衣身心里一咯噔,右手不动声色地缩进袖袍里,握紧了魔法杖。
“在下诚心相待,岂料姑娘非但没有诚意,还出言戏弄于在下。意欲何为?须知,这岛是在下的地盘,姑娘只身一人擅闯本岛,有何企图?在下念你年少无知,恕你冒失无礼。却不料姑娘得寸进尺,出言不逊。莫非,姑娘是想与在下为敌吗?”小黑沉声道。不过,因着它脸够黑,完全看不出它的脸色是不是由于生气而变得更黑了。
反观衣身呢?一副快要抓狂的模样——额滴个神吶!你到底说得啥?
依着衣身的中文水平,她能听明白先前那几句毕竟短的话,全赖她读过的那几本武侠小说打下的基础。然,当小黑一口气说出这么长一串话时,她就抓瞎了——拜托,咱能用正常人的方法沟通吗?前天,你不是说得挺好的吗?咱俩沟通不是挺顺畅的吗?怎么隔了一天,你就变了呢?请问,你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一时间,衣身心累不已,深觉着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小黑将衣身的沈默不语当做了傲慢冷漠。此念一起,它心里更不舒服了,暗想:老子诚心诚意找你谈判,你却给老子掉脸子。做甚?看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既如此,那老子也不必客气,还是亮爪子吧!
于是,小黑不耐烦地抬爪往地上一划,面前便出现了深深的五道划痕。菲菲眼尖,看得分明,顿时吓得一哆嗦——要是被这黑猫抓上一爪子,不得深可见骨啊?哎呦喂,想想就痛死了!它立马一闪身,飞快地躲进帐篷里,然后从通气孔处挤出半张脸来,偷偷观望。
衣身也给吓一跳,失声道:“你啥意思?”
“既然你听不懂客气话,那也就不必赏你脸面了。”小黑冷哼道,“就如我这兄弟的意思,你这丫头留下来,给我们当个烧饭丫鬟吧!”
衣身先是一惊,随即大怒:你那是正常人说的话吗?我是真听不懂!不过,我的脸面可跟你没一毛钱的关系!哼哼,居然还想让我伺候你们!喂喂喂,知不知道绑架未成年少女是重罪啊?!于是,她也凶巴巴起来:“给你们当个烧饭丫鬟?呸!大白天的,做什么不好,偏要做大头梦!醒醒吧你!认认真真做个猫不好吗?别学那些不着调的当什么海盗绑匪!不会有好下场哒!”
这会儿,两厢的沟通倒是挺顺畅啦!
眼见双方气氛越来越紧张,这时候,肥灰又出现了。
它冲着衣身恶狠狠地大喝数声“喵——喵喵喵喵——喵——”,随后,它身后的群猫纷纷躁动起来,“喵喵”声此起彼伏,各个儿冲着衣身龇出牙来。有几个愣头青,仗着身强力壮,居然冲出猫群,疾奔几步一跃而起,径直冲着衣身的面门亮出了爪子。锋利尖锐的指甲寒光闪闪,令人观之胆寒。
衣身见势不妙,立时站起,飞快地后退一步,藏在袖袍中的右手凌空一划,伴随着低低的吟唱,一道白光骤现,耀眼的光芒刺痛了群猫的眼睛。
趁着扑上来的那几只猫阖眼避光的机会,衣身又甩出了一连串火球。火球不大,红彤彤的,仿佛最鲜艳可爱的红苹果,仿佛活物般,分别向着不同的猫飞去。那几只猫被突然出现的火球吓得炸毛,急忙躲避。岂料火球的身形却极灵活,竟会自动拐弯,紧紧追逐着目标。
这下,猫咪们都吓傻了。
躲的躲,藏的藏,有的往树上去,有的往猫群里窜,可火球却只一昧盯着目标,纵然周遭都是猫咪,它也只追着最初的那一个。
经此一闹,场面更乱了。大猫小猫遍地跑,喵呜之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那没头没脑地乱跑一气的,几只猫头齐齐撞在一起,“砰”!来了个热热闹闹的人仰马翻——啊不,猫仰猫翻。
躲在帐篷里的菲菲看得心花怒放,连声叫好——“咕咕!咕咕!咕!”
它早看这群猫不顺眼了。打这群坏猫抢了它的烤鱼的那一刻,菲菲就跟它们结下深仇大恨——夺人口粮,如谋财害命,绝不原谅!
相较于菲菲的欢欣雀跃,小黑则是一脑门子的焦头烂额。
这群教不会管不熟的家伙们啊!什么时候才能听明白何为令行禁止啊?思及自己多年训练的心血空付流水,小黑气得两眼直发黑。
不过,眼发黑归发黑,小黑同时也清醒地意识到一点:这个小丫头,手底下有几分能耐,轻忽不得呢!
于是,它心下又转过一个个念头。先前的怒意被新生起的想法替代。
它要——试一试!
“这位姑娘,先前是我的手下失礼,冒犯姑娘了。还请姑娘你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它们计较。”说着,小黑还像模像样地一拱手,如作揖般。
“说人话。”衣身板着脸。
“我们输了,求放过。”小黑的腰身弯得极麻溜。
衣身不由深深瞅了小黑几眼,这方抬起手。魔法杖顶端的白芒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复杂的纹符,追得群猫四处逃散的火球们纷纷调转方向,在小黑面前数步处齐齐撞在一起。“砰——”,小火球变成了大火球,大火球变成了绚丽的烟花,随即飘落熄灭。
这是庆祝胜利的烟花吗?小黑眸光一黯——偏生,己方是输了的一方。
几个看着凶悍却未曾对目标造成任何实际伤害的火球,就把它的众多手下撵得鸡飞狗跳去。原本气派十足的谈判变成了一场猫毛满地飞的闹剧,这还怎么谈得下去?
这一刻,气势被一脚踩到底的小黑进一步意识到:这个小丫头,心地倒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