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缱绻近得仿佛触手可及。平安夜的灯光,她专心致志地下刀。一只穿西装的貉。胖胖的小家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能做到神形兼备。
他也想过直接问;他想她也许会狡辩——任谁都会狡辩;而且不能让郑森知道他们有所准备;或者他当时应该想办法争取她?即便她是真的拿了钱,三百万也不是太大的数目,他也给得起。
是他们之间顾忌太多。
一段露水情缘,是他们之间的共识。不能给承诺,她不要承诺;不能问从前,也没有以后;所谓的游戏规则,分寸,让他一次次止步。摸得到的天花板——或者干脆就是个玻璃屋,四面都是墙。
但是他那晚说“我想见你”是真的。
一支烟渐渐到了尽头,火烧到手,周朗把烟蒂丢进垃圾桶。
杨惠的电话进来:“她怎么说?”
“她会退回去。”他想她不至于那么糊涂,钱和命之间,当然命更要紧。
“要不要过来——”
“不了吧太晚了。”他抬头看酒店的灯,从不同的窗户里透出来,“我找个酒店住一晚,明天再找你。”
“那好,晚安。”
“晚安。”
言夏没有往下看,酒店隔音很好,她不知道隔壁住了人——当然知不知道没有区别。她洗了把脸,把国内的电话卡找出来;信息一拥而入,她看到了那条价值三百万的短信。她承认她低估了有钱人的不择手段,无论杨惠还是郑森,或者——
她再洗了把脸。
银行已经关门,明天周末。
她开电脑,给郁连城写邮件,该说的不该说的,花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然后斟词酌句给江华也发了一封。
这时候太晚了可能他们都不会看到。她不知道公司会怎么处理,可能是开除,最严重可能是刑事起诉。她对法律没那么熟,没法立刻找出相应的条款,但应该是有的——不然怎么说天网恢恢。
当时的录音也许可以作为证据;然后呢?然后……她困极了,终于睡了过去。
她再一次看到她姐姐,深灰色的囚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你害怕吗?”她想问。
但是所有在梦里的人都像是上了岸的小美人鱼,她开不了口,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
11
先给她回电话的是郁连城。声音还算稳:“邮件我看完了。我这就出门咨询律师。你要不要尽快回国?”
“回国会不会进看守所?”经过韩慎,她算是知道了刑事案件从立案到审判需要等候多么漫长的时间。
那边沉默了片刻,最终回答她:“我觉得不会。不过我觉得不算数。如果你在那边能保证人身安全的话,就先等等,不急。三百万不是什么大数目,而且也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应该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