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笙扭头看他,眼底星点的水光全是被这臭和尚三言两语惹出来的。他带着三分愠怒质问:“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为何惹我脸红,乱我心神!究竟有何所图!
这一句也把了然问住了。师父教他要与人为善,他也一直身体力行。可他对萧笙,也确实是太好了一些……简直就像,就像师父对师娘一样。
了然被自己荒诞的念头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我们是朋友啊,那个,江湖儿女,出门在外,互相帮助嘛!”
“对,朋友之间互相帮助。”萧笙跟着点头,觉得这是个极妥当的解释。
两人并肩走回医馆,海棠已经醒了,自食其力吞下半碗白粥。一听说两人扔下自己去吃大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了然骂道:“好啊,我不过睡了一觉,你就和我的敌人搅到一块去了!”
“你不要这样说萧公子,”了然反驳:“你不是说他还救过你么?”
又听闻了然抱的那一大包全是给魔头买的衣服,海棠粥也不喝了,捶胸顿足道:“你是不是钱多烧得慌啊,姑奶奶我还在刀口舔血讨生活呢!”
了然愧疚挠头,让步道:“要不,等你好了,也给你买点?”
“我才不要!”海棠怒目圆瞪:“我才不无端受人恩惠!”
萧笙方才一直在和大夫商讨兔子的腿伤,取了药膏,又询问护理方法,懒得参与两人的争吵。闻言也转过头来,替了然不忿道:“你知不知道他背你走了多远。”
“我……”海棠语塞,噘嘴不做声。
了然息事宁人,这厢哄着海棠继续喝粥,那头劝萧笙专心喂兔子。
海棠偷偷观察萧笙埋头逗兔子的侧颜,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好吧,他看起来确实没有那么坏。
天黑了,三人谢过大夫,出门找客栈投宿。
海棠烧了两天,双腿绵软无力,因为坠马那一摔,五脏六腑哪哪都疼,全靠了然扶着。
萧笙抱着兔子走在一旁,盯着贴在一起的两人看,心里无端生出嫉妒,“去年就不该放过她”的阴暗想法在脑中一晃而过。
三人走进一家客栈。
掌柜从算盘里抬头,只见眼前的三人组合奇特得很。一个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年轻和尚,一个俊似神仙的玉面小生,还有……一个灰突突的小个子姑娘,正挂在和尚身上揩油。
这掌柜不过三十出头,又是个泼辣的寡妇,美色当前,不禁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试探着问:“客官,几间房?”
她心里思忖着:究竟和尚和姑娘是一对呢,还是这两个美男是一对呢?
了然当然不可能猜得透她少儿不宜的心理活动,竖起三根手指道:“三间。”
掌柜满脑子的粉红色泡泡霎时破裂,焉巴巴数出三把钥匙,让小二领他们上楼,自己打着哈欠睡觉去了。
眼看就能结束一天的劳累,三人来不及回房,又生事端,竟在楼梯上就被人拦住了。
萧笙自知恶名昭着,只当又是哪里来的仇家。抬头却见拦路的两人并非凶神恶煞的模样,一个是秀美的小姐,一个是白净的小生,姑娘抱着琵琶,小生别着玉笛,两人相貌端庄,长得颇有几分相似,涂脂抹粉模糊了年纪,看起来像是卖艺为生的伶人。
“这是哪来的和尚,长得可真俊。”小姐用手帕掩着嘴,吃吃笑道。
“这和尚长得对妹妹的胃口,哥哥喜欢的却是这个公子。”小生抽出玉笛,要去勾萧笙的下巴。
萧笙和了然一个冷一个愣,都是不懂应对调戏的乡巴佬,见此场面,都后撤一步只想着躲。
海棠却火冒三丈,气得来了精神。她放开了然的胳膊,上前一步,叉腰道:“别挡路!他们不想理你!”
“哟!这丑丫头又是谁?”那小姐怪声惊呼。
海棠听闻她奚落自己丑丫头,气得牙痒。想来自己虽算不得沉鱼落雁之貌,也曾被人夸娇俏可人,只是被这两个大帅哥衬托得丑了。若非她伤病在身,当下非要跳起来打人不可。
女人的好胜心好笑又可爱,海棠将了然和萧笙扯过来,一手挽一个,挑衅道:“我是谁?我是他们的妹妹!你们两个卖唱的快滚开,我哥不听曲!”海棠太过嚣张,所有的堂客都看向此处,那一对卖唱的兄妹不好再纠缠,让开道放他们过去了。
等三人走远,那小姐才阴恻恻发问道:“听闻凤凰和荣瑟昨日在一个黄毛丫头和一个嫩和尚手里吃了瘪,连带着萧公子和宝贝一起消失了,你说是他们三个么?”
“我看不像。”小生摇了摇头,“那丫头毫无城府,和尚又看起来全无武功。何况他们身上没有兵刃,若真是萧公子,哪有不带剑的道理。更别提那公子哥还抱了只兔子玩。”
两人打消了疑窦,离店走了。
夜深,萧笙躺在床上,回想这两日的混乱。
林桓行事小心谨慎,一旦走散,萧笙很难打听到他的行踪。可若想等着他们来找,总该放出点信号,他掂量几番,担心贸然暴露行踪,引来的不是林叔而是荣瑟之流。萧公子辗转反则,夜不能寐,最后终于说服自己,就这么得过且过吧,等着林叔找来,反正衣食住行不愁。
还有……朋友。
做出这个重大决定后,萧公子终于沉入梦乡,梦境是从未有过的香甜。
我就是这样的人
三人停了大半个月,海棠的身体才见好。
她一恢复生龙活虎,便又惦记起自己的镖来。萧笙虽然对这个黄毛丫头嗤之以鼻,不屑与之缠斗,但对叶虚经态度明确,自家的东西也是寸步不让。好在有了然从中调停,有他挡在中间,两人还不至于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