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知道怕的嘛。
“不要说死,”了然帮他撩起一缕不听话的头发,从后背绕过脖子,不让它沾着药膏,而后恳切的劝说:“好好活着。”
萧笙等他敛去怒意,才敢偏过头来审视他。
男人黑目熠熠,酒窝却比双眸更迷人。这样一副绝佳的皮囊,叫人挪不开眼,也很难把他当成坏人。萧笙正准备问“你为什么叫我阿笙”,就听见门口一串脚步声,门口有宫人说:“少主,热水送来了。”
“不好!”他猛地拉上衣服,急道:“你快躲起来!被人发现擅闯浮屠宫就活不了了!”说罢推着了然往窗户走,恨不能把他踹下去。
“别急,”了然岿然不动,捏住萧笙稚嫩的肩膀,狡黠一笑,说:“他们拿我没办法的。”
他说完这句话便从容躲到床帘后,敛去鼻息,当真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笙把宫人放进来,他们放下热水,又被萧笙不客气的撵走。
“你不能洗澡的吧。”了然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
萧笙被他的修为震慑,说话谦逊了很多,低头答:“我就擦一擦,不下水。”
了然语中带笑,毛遂自荐:“我帮你?”
擦身这种事情,实在过于亲密。即便是看着他长大的林叔,萧笙尚且不好意思,但凡自己能起身,都坚持自己来。
可今天面对一个陌生男人,他居然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烛火摇曳。
萧笙站在浴桶中,水齐到他的臀部,赤条条的露出小男孩的细胳膊细腿,羞敛的不肯看人。
了然知他害羞,不忍捉弄,老实的拎起他的胳膊,帮他擦肋骨和咯吱窝,仔细着不敢让伤口碰到水。
动作行云流水,一点都不见外,又知道他哪里可以碰,哪里怕痒。浮屠宫的狗腿子们打架还凑合,照顾人很不怎么样,萧笙从来没有被服侍得这么舒服过。
他已经不想问:“你为什么叫我阿笙”了。
他冷不丁开口,问的却是:“你明天还会来帮我上药么?”
男孩终于抬头,露出眼中的希冀。
“你想我来么?”了然问。而后有力的手掌插到他两边腋下,竟把矜傲的萧公子从浴桶中抱了出来。
萧笙双足悬空,水珠自足尖滴落,一阵晕眩后,再回神已经坐在男人的腿上。了然已事先在腿上铺好了浴巾,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待他把湿漉漉的男孩擦干,又给他套上簇新的亵衣裤,布料上还残留着他内力的温度,顺着皮肤一路暖到萧笙的心里。
萧笙怔愣了半天,想起他方才没有回答上一个问题,后知后觉的说了:“想。”
男人得了答案,把他拥在怀里吃吃的笑,动作越来越放肆,居然胆敢把下巴搁在他肩头,有新长出的胡茬隔着薄薄的衣物扎得人心痒。
“以后都陪着你,”了然在他耳畔许诺:“今晚也不走。”
萧笙意外又惊喜,不敢相信的问:“真的?”
“这么喜欢我啊……”了然似在问他,又好似在自言自语,语焉不详的嘀咕:“那还逞强说什么‘现在也不晚’。”
不过真要躺到一张床上,萧笙还是有点怵的。他以前从未和人这么亲近过。
好在他的石床够大,他可以缩在其中一角。他一面假寐一面窥伺这个奇怪的男人,倒不是怕他突然发难取人性命,而是担心他半夜突然消失。
他做了太多噩梦,从没做过美梦,因而异常珍惜。
了然应该是睡着了,呼吸平稳,头歪向萧笙这一边。他身上的热力源源不断的溢出,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这苦寒之地最引人入胜的宝贝,勾引萧笙靠近。
萧笙观察良久,胆大了些,战战兢兢贴了上去。
然后落在一个蓄谋已久的怀抱里。男人把他拘在怀里,胆大包天的亲了他的额头,笑着说:“又上当了吧!”
萧笙被厚实的肌肉包裹,温暖攥取了他的神志。他没去计较为什么说“又”,直愣愣看着了然的笑颜发呆。
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洒在了然脸上。他无暇的面庞比满月还明亮。
了然刚才就好奇萧笙一直观察他是为何缘故,这会见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忽而明白了什么。
“阿笙,”他用手掌捋着小东西稚嫩瘦削的背脊,当真一点都不见外。
柔声哄道:“放心睡吧,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塞北探亲(三)
次日,两人被门外的喧闹声吵醒。
被窝被了然的体温烤得暖烘烘的,萧笙没睡够,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睁眼,嘟囔着:“这又是怎么了,如今怎么连浮屠宫也不清净?”
了然醒得稍早,用轻吻抚慰他的起床气,笑道:“我听他们叽叽喳喳的,好像是要给少主准备丰盛的早餐。”
萧笙愕然之后,暗自感慨浮屠宫果然不一样了。而后他想起来什么,惊喜的说:“了然,昨夜我做了个梦,梦里我还是个小孩子,刚挨了打。不过有你陪着,也就没那么难捱了。”
“我也做梦了,”了然去吻他的唇,在交缠的鼻息中含混回答:“梦里你还是个小孩子,和现在一样粘人。”不过是少主回家而已,浮屠宫内沸沸扬扬,让萧笙联想到赶集。这要是在以前,无人敢在浮屠宫大声说话,每个人都阴沉着脸,过年也赶不上今早的一半热闹。
两人更衣出门,遇到巧笑嫣然的萧艳殊,她脖子上的翡翠坠子上下跳跃,在黑衣的映衬下尤为跳脱。
没错,她笑靥如花。
看得出来,萧笙回来,她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