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无比后悔,他当初不该一时冲动,说下那番话,牵扯进了周鸣。更何况,他本可以自然地接受周鸣作为朋友的帮助,但如今知道了周鸣的喜欢,似乎一切帮助都变得有些尴尬和别扭。
像是利用周鸣的喜欢得到帮助一样,知道周鸣受伤后,现在更加感到愧疚和自责。
“对不起,周鸣。”姜远还是没忍住重复了一遍。
周鸣看着姜远,也没再说什么。
可能是愧疚吧,也可能是感激,姜远不再刻意躲着周鸣,相反,之后的一个星期,按照周鸣说的,他们几乎形影不离,为了方便,姜远也答应了周鸣,让他暂住在了家里。
而陈述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姜远莫名松了口气,可在看见路边熟悉的人影,或者看见小乖时,偶尔就会想起陈述。
但就像周鸣说的,放下一个人需要时间。而这是他第二次尝试着去放下陈述了。
一个星期后,某一天中午,他和周鸣坐在一家餐馆正在吃饭。
一个陌生的电话忽然响起。
姜远没接,他现在不敢接任何没有备注的电话,因为未知往往代表着可能,而他惧怕一切与陈述联系在一起的可能,惧怕纠结,惧怕动摇,惧怕心软。
但这个电话不厌其烦地继续打着。
周鸣也看了过来,“怎么不接?”
姜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对面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姜远,我是林易飞,抱歉,我说过不再打扰你了,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莫名感觉喘不过气来,轻轻呼了口气,姜远用手指了一下外面,示意周鸣他出去接个电话,然后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怎么了?”姜远站定,在一个安静的角落,终于开口问道。
“自从那天和你见面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什么工作也不管了,整天不接电话,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这几天他又把自己关了起来,不吃不喝,也不见人。姜远,我求你过来劝劝他吧,我是真担心他出什么事,他现在谁的话也不听,连他母亲的话也不肯听,所以我才想到了你,姜远,他肯定愿意听你的话,你过来劝劝他吧!”
“他不会听我的。”姜远顿了一下,又道,“他的事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了。对不起。”
姜远想要挂断电话。
“姜远!”那边换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陈述的母亲,李晓云。
“算我求你了,你来试试吧,就当是看看一个病人,姜远,你也不想看见陈述出事,对吗?!”
带着颤抖的哀求的哭腔,那是独属于母亲的脆弱。
周鸣走了出来,姜远僵立在原地,盯着路边,似乎在想什么。
周鸣看得出姜远在出神,脸色也不太好。
“怎么了?”
姜远回过神来,犹豫了几秒,他才道,“周鸣,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周鸣担心地问,因为姜远看起来真的有点不对劲儿,可能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才这样不安反常。
“……家里的事,我能解决。”姜远撒了谎。
“好,那你注意安全。”周鸣深信不疑,而后他看着姜远打了车,坐到了车里。
坠落
按照林易飞发来的地址,姜远来到一个别墅区,有人在门口等他,然后那人带他走进了一家别墅。
一楼的客厅处坐着两个人,姜远一进来,他们便站了起来。
“姜远,谢谢你。”李晓云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但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憔悴和歉疚。
林易飞则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他在三楼最里面的那个房间。他情绪不好,你小心点,如果能劝他吃点东西最好……姜远,麻烦你了。”
接过食盒,姜远没什么也没说,而后,乘坐室内电梯来到三楼。
心情压抑地无法喘息,姜远麻木地往三楼最里面走去,他不知道即将面临什么,茫然恍惚,毫无头绪,但神经又被吊了起来,浑身透着紧张不安。
明明已经把心脏放回阁楼锁了起来,明明已经做好了不再回头的打算,但他打开大门刚走出一步,又被喊了回去。
就像镜子已经碎了,却还要低头去照一照,一片狼藉破碎,面孔也是丑的。
姜远停住脚步,深呼了口气,才推开了房门,门没锁,铺面而来是混杂的烟味和酒味,并不好闻,除此之外,窗帘拉着,灯也没开,房间里一片漆黑,安静得仿佛无人存在,姜远根本找不到陈述的身影。
摸索着墙边的开关,“啪”地一声,房间骤然亮了起来。
姜远终于看见了那个坐在地上,靠着床边,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从背影看,似乎格外单薄消瘦,姜远都忍不住怀疑那个人是否是陈述了。
但很快属于陈述的声音响了起来。
“出去!”声音冷而静。
顿了一秒,姜远越过满地的酒瓶和烟头,提着食盒走进房间,最后站在了陈述面前,“陈述……”
听见这个声音,低着头的身影愣了一秒,才缓缓抬起了头,目光茫然,似乎并不相信姜远是真的出现在了这里。
看着陈述眼底的乌青,泛青的胡茬,以及他萎靡不振的颓丧的气息,姜远无法克制感到难过。
“陈述,吃点东西吧。”姜远提高了食盒,压抑着所有情绪,努力维持着平静。
眼底的茫然忽地消失不见,陈述的眼神变得格外冷漠,“林易飞叫你来的?不需要,你走吧。”
陈述移开目光,扭头看向姜远身后的窗帘,脸上似乎失去了所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