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躺着,没有再看。
耳边,只有滋啦滋啦的声音。
岑姣看着上方,脑子里忽然闪过庖丁解牛这四个字。
滋啦——
有什么贴着她的皮肉轻轻一划。
那依附在骨头上的皮肉就被轻而易举地分离。
滋啦滋啦。
疼痛终于将岑姣一整个吞没,犹如忽然涨起的潮水。
岑姣疼得晕了过去,又醒了过来。
她死死咬着自己的舌尖,不让自己喊出【不然杀了我吧。】【我不干了。】诸如此类的话。
到最后的时候,岑姣感受到岑祖抬手在她腿上重重一按。
那是没有办法描述的疼,岑姣感觉有腥咸味在她口腔中弥漫开来,魂魄仿佛置身于无尽的白中,那白一圈一圈地往外扩散,直至吞没岑姣的整个世界。
死了算了。
岑姣想,果然,想要活着,比死要艰难,要痛苦百倍。
只是好在,这也是最后了。
岑祖往岑姣口中塞了个什么东西,岑姣泛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好像随时会死去的人,在这时,被注入了一线生机。
岑姣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
岑祖坐在她不远处的地方,听到呼吸声变重,抬眼朝着岑姣看了过来,“你醒了。”
“还要做些什么?”岑姣开口问道,只是声音沙哑,像是被汗水浸泡太久而失去了原本的声音一般。
岑祖的目光在岑姣脸上落定,她看着面前的人,笑了笑,“我剥离了你的一部分骨头和皮肉,这些,可以代替你继续填补上下的通道。”
“现在,就只剩那些魂魄了。”岑祖看着岑姣,她声音微顿,“原本你作为最好的祭品,能够让我借助山峰的力量,将所有的魂魄送离,可若是你不死,我的力量不足以……”
“不对。”岑姣哑着嗓音开口,她盯着面前的人,双手撑在身侧,让自己勉力坐直了身子,“岑祖,一个死人,怎么能称得上最好的祭品呢?”
岑祖微微一愣,她盯着面前的人,一秒两秒,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笑意。
而岑姣的声音,则是在这时继续响起,她继续着自己刚刚的话,“一个活着的祭品,难道不比一个死去的祭品好上千百倍?”
岑祖低低哈了一声,她看着面前的人许久,才半低下头,有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没错,一个活着的你,才是最好的祭品。”
只见岑祖缓缓站起身。
岑姣眸光轻闪,面前的人一直是略有些模糊的,像是被一团光笼罩着,叫人不大看得清她的全貌。
可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却变得十分清晰。
仍旧有光落在她的身上,那光将岑姣面前的人衬托得愈发高洁,仿若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走出来的神祇。
岑姣知道,那是岑祖的力量在一点点地充盈,只有她的力量一点点地回到身体中,她的外貌才会愈发清晰。
岑祖停下了步子,她垂眸看着岑姣,“可你成为活着的祭品,需要同我一起背负那些痛苦。”
岑姣笑了笑,“人活着,总有各种各样的痛苦,只是现在,比起逃避那些痛苦,我更希望我能够活着。”
岑祖叹了一口气,她蹲下身子,抬手握住了岑姣的手掌,“能够见到你,我很开心。”
“你离开后,算不上是岑人了,你的力量不会像从前那样强盛,你醒过来后,每年的同一时间,都会感受到钻心的疼痛,那是幽魂凝聚出的苦痛。”岑祖盯着面前的人,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声音悠悠,似是在感慨,“但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