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颜嫣仍霸着谢砚之的床。
再次目睹他旁若无人地将药泼出窗外。
即便是儿时的颜嫣,也知药虽苦,却是个好东西。
哪怕再难以下咽,仍会逼着自己喝上两口再倒掉,哪儿像他这样,跟玩命似的逃避着喝药。
谢砚之这般任性妄为,所导致的后果是病得愈发严重了。
三天下来,半口药都没喝的他理所当然地起了烧。
原本苍白的面颊红得像是刚从沸水里捞出来,豆大一颗的汗不断从额角滚落。
颜嫣撑着脑袋,趴在床上看他。
仍未出声。
她在认真思考,该不该趁这个机会逼迫他妥协?
思索半天,还是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虽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至于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不论他是谢砚之还是旁的什么人,都不该趁人之危,威胁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谢砚之这小鬼到底是她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眼前。
颜嫣理清思绪,不再犹豫,决定出手救他。
刺耳的“嗙啷”声划破夜的宁静。
本还好端端摆放在博古架上的花瓶不知怎得砸了下来,惊醒躺在脚踏上打瞌睡的守夜婢子。
婢子揉了揉眼睛,一骨碌从脚踏上爬起,烛光亦在这刻蓦地拔高,照亮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少年。
她看着谢砚之烧得绯红的面颊,愣了足有两息,才敢把手伸出去触碰他额头。
下一刻,手似火灼般缩回来,瞬间困意全无,跌跌撞撞冲出去。
“不好啦~不好啦~公子起烧了!”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端华长公主便已携御医匆匆赶来。
这还是颜嫣头一回见现实生活中的端华长公主。
年过三十的她比梦境中还要美,出场的那刻,用满室生辉来形容都不为过。
很明显,谢砚之那过人的美貌是继承于她。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说出来的话让颜嫣想晃着她脑袋问:你没事儿吧?
儿子都已经病成这样,非但不关心他的身体,反倒在担忧,他是否能按时完成课业?
事已至此,端华长公主仍在不断与御医强调:
“再过不到半月,芈先生便要归隐,连本宫都留不住。”
“不管你用什么药,总之,他一定要站起来,赶在芈先生离开前上完所有课。”
御医听完,有些犹豫。
“猛药倒是有几剂,就怕……就怕公子他身子吃不消,甚至,甚至可能会对公子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无妨,你先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