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那种感受告诉对方,因为实在很像是紧张之下产生的错觉,所以说不出个所以然。
虞问春听了,也不好下定论,思忖着问:“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吗?”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袖口,那里干净清爽,并没有昏迷之时感受到的被某种软滑细长的东西湿漉漉爬过的痕迹。
大概又是他精神不济时生出的错觉。
虞问春顺着他的动作看向他衣袖,那里细白的皮肤下面一道红痕绕着手腕缠成一圈,是柳倾绝死前送给他的无法丢弃的“礼物”。
虞问春按捺下心底某个角落涌出的戾气,问:“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慕朝雪摇了摇头。
虞问春伸出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在掌心攥紧了,指腹摩挲着那道红痕,不由地加重力气,最后紧盯着它开口:“一定会有办法的。”
慕朝雪只好又点了点头。
虞问春从他脸上瞧出一丝糊弄和敷衍,从刚刚到现在,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浮现心头。他清楚地感受到慕朝雪对于“缚心”的不以为然,好像这并不是一道诅咒与禁锢,不值得花费太多精力去忧愁。
只有他和南宫铎这些人着急忙慌绞尽脑汁想要将慕朝雪从这样的感情“束缚”中解救出来。
难道说,所谓的“解救”只不过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只因慕朝雪的心早已在“缚心”之前就交给了柳倾绝?
虞问春的心震撼了一下,不愿承认这个可能性。
慕朝雪眼睁睁望着虞问春以一种有些慌乱的步态离开,他从未见过对方身上流露出这般模样,好似比南宫铎离开时更为狼狈,甚至还流露出一丝惊惧。
于是第二天,当虞问春以一种与平日里无异的温和沉稳姿态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暗自惊奇了一下。
紧接着他们就去了后山。
后山的结界被修复得更为牢固,容冽在自己的寒月峰闭关,出来接他们的人是掌门慕恒。
慕恒的表情里带着一丝期待,望向剑尊闭关处,压低声音说道:“前辈当年与青耀山掌门走得很近,说不定能想到些办法。”
慕朝雪不担心自己的身体是一回事,但是还是很感谢掌门他们为此事操心,要是有办法,那自然能免除掉他们的一些忧虑。
在前辈闭关的洞府外,慕恒很有眼色地放缓脚步,对里面传话:“前辈,我把他带来了。”
里面传出一声有些年轻的嗓音:“你二人进来便可。”
那嗓音不是很有感情,隐约能听出一些中气不足。
此言一出,虞问春朝慕朝雪看了看,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在洞府在停下来,让慕恒携慕朝雪进入其中。
里面是一处很普通的山洞,流动着充沛的灵气,以及慕朝雪很熟悉的那种药草的味道。
闻名已久的无上剑尊正在打坐,周身环绕的灵气形成肉眼可见的乳白色的光晕,一旁不远处,一潭灵池水散发出浓郁的药味,池水不同于外面的清澈,而是泛着药池应有的深褐色。
而剑尊本人比慕朝雪想象中要年轻很多,是青年人的形象,身形健硕剑眉星目,只是唇色苍白,透出与高大身形完全相反的虚弱。
慕朝雪忽然理解这位修真界最强修士之一的剑尊为什么一直闭关不出,原来也是个病秧子。难怪那天柳倾绝有恃无恐,当着剑尊的面拿走月夜幽兰却没有遭到任何实质上的阻挡。
承澜宗将剑尊身体抱恙的事情当做秘密隐而不宣,大概就是怕有柳倾绝这样的有心人。
他正想着剑尊和承澜宗的小秘密,打坐的男人睁开了眼,直直朝他望过来。
这目光锋利而严肃,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慕朝雪收回视线,接着就听到对方开口说话,只有简单的三个字:“给我吧。”
他犹疑了一下,重新朝对方脸上看过去,确定对方这三个字是对他说的。
慕恒的呼吸滞住,既想要出声替慕朝雪招架一番剑尊没头没尾的问话,又恐怕擅自插话会让剑尊不悦,毕竟面前这位的确是一个脾气怪辈分高的老人家。
慕朝雪与这位“老人家”对视一眼,一瞬间福至心灵,从袖中取出了那块木匣。
刚一拿出来,一道灵力如同丝线缠绕到木匣上,剑尊将其从他手上拿走,然后释放神识探入匣内。
里面静静躺着柳倾绝临死前交还给承澜宗的月夜幽兰,完好未损。
男人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神情,但是一闪而过,很快就变成了始终如一的严肃,眉头轻轻蹙起。
掌门诧异地轻呼一声:“月夜幽兰为何在你身上?”
慕朝雪将事情说了一遍,掌门又一次诧异起来:“他就为了多活一年,所以在我承澜宗大闹一番,又将东西原原本本还回来了?”
慕朝雪点了下脑袋,若有所思看向剑尊,道:“难道不好吗?”
这位身体抱恙的剑尊刚刚还很看重月夜幽兰,这会儿却又将其远远丢在一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不再施舍。
掌门沉默了片刻,说不上这事算不算好,毕竟月夜幽兰虽然能够让人功力大增以及治愈顽疾和重伤,但是它的缺陷和功效一样明显,无异于以寿命换取实力的增长。
剑尊这样守了月夜幽兰几十年,也受身上暗伤折磨了几十年,一直在等一个转机,总是下不了决心做出选择,其实是被这么一株兰草给束缚住了。
慕朝雪没等到掌门开口,就被一股灵力缠绕住,随之被拉扯着往剑尊身边靠去。
那股灵力收回时,他没有站稳,便直接撞在剑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