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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三十九章
孟烦了的父亲是一个书生,一个为了满屋子的书向日|本人低头且恪守封建礼教的书生。
孟烦了向他的父母叩头请安,他说:“了儿回来了。”
孟父不激动,不欣喜,他对着自己的儿子像对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他儿子的战友们让他厌恶。这是一群脏乱的人,他们的军装破烂不堪,他们的头盔上插满了野草,他们站没站相,他们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地观赏这一出孟烦了认亲记。
孟母是一个典型的没有主见的女人,她一辈子都活在丈夫的阴影下,像是一个附属品。孟母颤巍巍地倾身,她想碰触下孟烦了以确定跪在厅里的人真的是她的儿子,可乐极生悲,她竟晕死了。
炮灰团的大老粗们忙帮着把老太太给抬进里屋,孟父重重哼了声,也进屋了,而孟烦了自始至终都跪着。
孟父家的后院种满了各种花,长势良好。有几株上还贴着对联,许是孟父最爱的花。
对联很是风雅,诸如“桃花飞绿水,一庭芳草围新绿,有情芍药含春泪。野竹上表宵,十亩藤花落古香,无力蔷薇卧晓枝”、“我愿暂求造化力,减却牡丹妖艳色”、“花非花梦非梦花如梦梦似花,梦里有花花开如梦。心非心镜非镜心如镜镜似心,镜中有心心明如镜”……
吴哲拾起剪子为花花草草修剪一番,让它们更加光彩照人。
“家父是个附庸风雅的人。”孟烦了夺过吴哲手中的剪刀,咔咔几下把那几株贴着对联的花给剪成了两半。
吴哲说:“花也是有生命的。”
孟烦了无趣地把剪刀给扔了,向花朵鞠躬,“我错了,求各位花大人放我一马。”
吴哲翻个白眼,和孟烦了沟通是一项技术活。
龙文章也来了,他说:“孟烦了的爹说和顺没驻日军,但巡逻队会隔三差五地来一趟。”
“最好再查查,我爹的话可做不得数。”
吴哲略为不满,“别这么疑心自己的父亲。”
“哈哈,疑心?”孟烦了大笑,好似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是和顺镇的代理保长!”
“是真的。”龙文章肯定了孟烦了父亲的话。
吴哲见龙文章还有话要和孟烦了说的,也就不再打扰二人,将后院的空间让给了他们。孟烦了年轻,但想得太多,且都是想一些无用的,正如他的名字,烦啦烦啦,自寻烦恼,他需要有一个人去教他做人的道理,虽然他表面上总是不屑一顾。
一屋子的大老爷们对着堆放着的十几捆书发愁——孟父坚持要过江就必须带走他的书,否则他也是不走的。炮灰们来西岸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孟烦了找回他的父母,可这不代表他们乐意背上那么多他们根本不懂的书来增加他们的负担和危险——他们来找的是
人,不是书。
吴哲被当成了救星,在炮灰眼里,能和读书人讲道理的也只能是读书人了。
不辣和吴哲咬耳朵,“吴哲,你去给烦啦的爹说,这些书我们背不走的。”
吴哲也挺愁的,从孟烦了对他爹的描述来看,孟父是一个固执的,且把书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的人,要劝服这样的一个人放弃那些书,估计是比登天还难。
吴哲硬着头皮试了,他说:“伯父,书可以等过江了再买。但是要带着这些书过江那就是累赘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人力去搬运书。”
孟父倨傲道:“这些是孤本。”
吴哲无话可说了,他难得吃瘪。他算是明白孟烦了为何会那么苛刻了,从小在这样的家庭生活,性格想要不扭曲也是一件难事。
迷龙拉过刚进门的孟烦了和龙文章,出了一个主意,“我们把烦啦的爹打晕了,我背过去。”
孟烦了撇嘴,“那等他醒了他能直接投江。”
“那怎么办啊?”
孟烦了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们的团长,炮灰们也都望着龙文章,龙文章愁眉苦脸地望向吴哲,吴哲抬头望天。
“有日军!”放哨的丧门星从墙头跳下,“是巡逻队。”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孟父,孟父恼怒道:“你们还真当我是汉奸!去藏起来,这里有我就够了。”
在摸清敌我双方实力之前不宜轻举妄动,且万一这一小股日军不进这间屋子的话他们还会打草惊蛇。十几个人分成几个方向,进了不同的房间隐藏,他们都祈祷着日军能绕道,但很可惜,领头的日军熟门熟路地推开了孟父家的大门,还用日语喊着“孟君,你在吗?”
龙文章悄声对吴哲说:“尽量不要惊动他们。”他们这次过江属于秘密行动,他带来的战斗力不够人家一个日军小分队塞牙缝的,要是正面火拼他们的输面太大。但龙文章的期望终究落了空,他听到了有重物落地声和人被捂住嘴的痛苦的闷哼,然后是硬物撞击柱子的“咚咚”声。
孟烦了、不辣、迷龙三人和几个日军撞了个正着,他们先下手为强,在日军还迷瞪时把人给做了。好在他们还记得不能开枪,否则他们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可即使是这点动静,他们也引来了另一批日军,枪法准确的竹内联队的老熟人。
龙文章果断地下命令,“把这些日军清了再走,把他们赶进巷子里!”
十几口人一窝蜂冲出屋子在小镇里逃窜,日军赶忙追击。
想要在巷战中取得胜利对地形的熟悉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很显然,竹内联队的鬼子们对和顺远比龙文章等人来得熟悉。炮灰们被逼入了死角,一时处于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