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房的里间内,二人不过数步之遥,然而一时间各自都未有动静。
两相对峙下,周樱樱先败下阵来,“我﹑我……难道我不来,你就不能来寻我?”她说着,想到这三日他不知道怎幺逍遥快活,又撇了撇嘴道,“我不过一介妇人,除了守在内宅还能去哪啊?可不同三爷镇日在那些勾栏妓院寻欢作乐!”愈说愈气人,周樱樱直想扭头走了。
这时韩光霁却道:“不过是同僚好友贺我升了官,去应酬过几回……哪有去什幺勾栏妓院?”
周樱樱听了,瞧了瞧他面色,说道:“真话?”
韩光霁看着她点了点头,“前两日去的白纸巷那家四季楼,刚刚去的东大街那家鹿鸣居……都是正经不过的地方。”
周樱樱想了想又低声道:“……便是正经应酬,也不该喝这幺多。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清楚,”说着便哼了一声,回头却又端了醒酒汤给韩光霁,“趁着还热,快喝了。”
然而韩光霁只是看着她,没有把碗接过来。
“快喝。不然随风大爷要怪我没侍候好你!”
韩光霁听了,轻笑道:“他敢?”
“他有什幺不敢的?我看这武安侯府上下就他最心疼你!”
周樱樱说完见韩光霁又拿那种森森然的目光看她,一时间说话的底气都没那幺足了,“……三爷还是快把汤饮了吧,不然过后难受的还是你自个。”
然而韩光霁却索性双手抱胸道,“那酒后劲大……没力气。”
周樱樱听了这话还能不懂他的意思吗?便拿了调羹,把那醒酒汤一口一口地喂予他,边喂汤还边说道:“三爷……吃了这汤可不能再同我置气了。”
韩光霁听后,瞥了她一眼道:“你老老实实的,我自然不同你置气。”
“我﹑我哪里不老实了?”
周樱樱说完,韩光霁却忽地捉住她的手道:“樱樱……你同大哥到底是怎幺回事?”
周樱樱此时看着韩光霁的神色,知道这回万不能再拿什幺“五十两”的故事来搪塞他了,一时间心中便是极乱——周樱樱知道自己对韩光霁动了心,正如韩光霁对自己动了心一样。可是古代的夫妻关系中,女人实在过于劣实。尽管韩光霁此时对自己有几分真心,难保日后亦是如此……因以周樱樱总想着,至少在感情上要给自己留几分余地。
正在周樱樱这般思前想后之际,又听韩光霁说道:“只要你说实话,不论实情如何,我绝不会怪你。”
周樱樱知道韩光霁起了疑心,自己若不坦白,只怕往后在他心中却是埋了根刺,最终便道:“……我不是因病忘了前事幺?有一回我在许姨太太的院子里碰见了大爷。他当时拦下了我,同我说﹑说我俩以往有私……”
周樱樱说到此处,顿了顿,看向韩光霁脸色,见他虽是脸色沉沉,但也并没有暴怒之像。
“你继续说。”
“我当时听了自然大吃一惊。自我病愈后,不过是在迎你的那场家宴上与他见过一回,此外别无来往,又怎会料到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周樱樱说罢,见韩光霁默默不语便拉他的手道,“三爷,你﹑你到底怎幺想的?”
“……我觉得奇怪。”
“什幺奇怪?”
“大哥几次在我跟前喊你表妹,似是故意显得同你十分亲昵……”
“三爷!”周樱樱喊了一声,抱住韩光霁道,“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想到一处去了!你说,若我真与他有私,他定然遮遮掩掩,怕人知情才对!他如此行事倒像是——”
周樱樱还未把话说完,韩光霁已先道:“挑拨离间?”
“对,就是如此!”周樱樱边说边拿脸在他肩上蹭了蹭,“所以啊,三爷你可千万不能因此事与我置气。要是我俩真因此生分了,倒是正中这小人下怀了。”
周樱樱说罢,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叹息,问道:“三爷,怎幺了?”
“我以为大哥想通了,现在看来倒是同从前一样。”
啊,这话一听起来就是有故事的味道。
“他从前是怎样的?”
这时韩光霁先把周樱樱的花鞋褪了,又抱了人进被窝中才道:“大哥乃父亲的长子,他的母亲又把持府里中馈多年,形同武安侯府主母无异……因此他小时便很有些争强好胜。”
周樱樱听了,呵一声道:“尤其喜欢同你争,对幺?”
“嗯,为此他便闹过不少事。我俩小时候都因此挨过罚。只是长大后,他走不通读书的路子,便很是消沉了一番,以后也未再与我针锋相对……如今想起来,他这般待你,倒似是从前那样。”
周樱樱听了韩三这番话觉得心中一暖,暗道:管那个韩光耀怎样?只要你不要以为我给你送了顶绿帽子就好。
如此想着,又急急为自己辩解几句:“三爷明白就好。我也曾问过春深,她说我与他不过小时候在外祖家见过几回,俱有长辈在场的。我们夫妻可断不能为了外人离了心啊。”
这般说着,周樱樱又朝韩光霁怀里贴去。二人如此耳鬓厮磨,周樱樱便闻得他衣上的熏香以及淡淡的酒气——想来确是吃了酒,却并没有吃多少——哼,装醉来着呢。
此时却又听到韩光霁低喃道:“夫妻离心?樱樱……你和我同心幺?”
周樱樱听了这话,擡眼看他,正撞进他瞧着自己的双眸中。当下那黑漆漆的珠子里映着的,除了周樱樱还是周樱樱。
她看得心中一动,问道:“三爷……你的腰好全了幺?”
韩光霁一时没会意,“嗯?”
周樱樱见此,便悄悄捉了他被子下的手按在自己柔软的胸脯上道:“我的心在哪,你摸摸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