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声音极小,又挺直了脊背佯装坚强,显然是在夜市受了惊,回来又憷了这些夜半叩开宫门没事找事的大臣们。
宣仁帝心中怒火蹭蹭往上冒,温声安抚她:“别害怕,我让刘俭先送你回去,再宣了御医来瞧瞧,你喝了安神汤,先睡上一觉。”
元贞擦了擦眼泪,乖巧地站了起来,任刘俭扶着往外走。
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下脚步:“还是不让刘都知送了,留他在爹爹身边服侍吧,女儿自己回去便是。”
显然她是顾忌此处还有这么多大臣,怕有用上刘俭的时候。
女儿无故受惊,又被人当面申斥,却还如此体贴细心,宣仁帝感慨之余,看下面的人更是不耐。
待元贞下去后,他蹙眉挥手道:“诸位爱卿方才在此争论了半天,也没争论出所以然。时候也不早了,明日还有早朝,诸位爱卿都先回去吧,善后之事交给步军司和上京府衙便是。”
圣上这般态度,一众大臣只能行礼后告退。
杨變闷声与义父一同往外走。
出了福宁殿,瞧见不远处廊庑下站着一个人,正好这时权中青正在与其他人寒暄,他往后撤了两步,绕开众人视线走了过去。
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跟。
走出一段,见避开了其他人的视线,元贞停住脚步,转身冷笑道:“杨将军,你可真是好本事!”
琼林苑那只知她去了夜市,却不知当时场面,所以不可能知道那名妓效仿之事。
宫里能这么快知道,那谏议大夫申斥得仿佛亲眼所见,显然有在场之人告诉他其中细节。
那么是谁说的?
设下此局的人不会提,如此大费周章就为了设计一个杨變,明摆着拉她下水,父皇为了袒护她,必然也会对杨變‘失职’视而不见,拉她下水等于这一番白设计了。
那又是谁?
拉她下水,且对己有好处?
只有权家!
权中青为了给义子脱责,因不知权杨二人在另一头求她出面说情的事情,于是便准备了个言官拉她下水,祸水东引。
宫道幽深,隔着十几步才立着一座照明的石灯,却因为夜已经深了,里头的灯油大概将要燃尽,显得并没有那么明亮。
朦胧的夜色下,她整个人灼如芙蕖,美目中含着锋芒。
这是杨變第一次见元贞公主如此锋芒毕现的模样,哪怕他之前数次无状,她也只是浮于表面的嗔怒。
不像此时,颇有一种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锋利感。
可方才她又为何在圣前帮他说话?
明明心中质疑是他这边拉她下水。
……
不远处,希筠撑着灯笼,眼睛不错地盯着那边看。又小声问绾鸢:“你说公主跟杨将军在说什么,竟把我们都支开了。”
绾鸢先是沉默,又说:“肯定是有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