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将外袍脱下,还给他。
杨變没接,她便将之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转身往回走。
“为何三番四次帮我?”
星子点点,夜风习习。
元贞脚步停住。
但她没有转身,只是道:“哪有三番四次,将军怕是有什么误解。”
杨變的反应是几个大步,直接冲到她面前。
“误解?”
他嗤笑一声,目光如炬。
“第一次,我抓了你的猫,你宫人私下骂我,你斥她不得轻辱。第二次,我被人构陷,你御前帮我说话。别否认,水心殿撞见那次,你自己说的,还有夜市那次……”
明明他因那妓子效仿,迁怒于她,待她并不恭敬,她却嘴上与他针锋相对,到了御前,她明明心中质疑是他这边拉她下水转移视线,可御前她还是帮他说话了,还有上次在蒋家,一边骂他放肆,不忘提醒他如烟的事,然后就是这次给他传信。
还有方才,明明觉得自己冒犯了她,临到头要走时却还叮嘱他,让他不要再夜闯宫闱了,免得被人撞见不能事了。
杨變不是不懂人话的人,看似她语气不耐,其实还是在为了他好。
为什么?!
他的目光太热太明显,甚至有些灼人,让元贞一瞬间竟有想避开的冲动。
但她没有避,只是与他对视了一眼,又平静地移开视线。
“将军权当我看不下去朝廷功臣被人构陷,心有不忍下的顺手之举。”
“朝廷功臣多得去了,怎么没见着公主对旁人也如此另眼相看?还再一再二再三?”
元贞语塞。
她该怎么解释,说因为那梦里,只有他是个忠臣,且还是唯一能逃过北戎铁骑的人。
也许还有旁人,但元贞没看见,也不知道。她只看见了,是他一直试图偷袭北戎军队,又潜入军营去找她。
不管他本身目的是何,到底是忠君报国,还是见大昊国破后各地乱象众生,明白皇族被俘致使群龙无首,各地宛如一盘散沙,来寻她带走一个皇家血脉,也只是为了有个名正言顺统合大昊残余的由头。
但至少他做了,至少梦里他力挽狂澜了,又辅佐萧杞并建立了南朝,甚至她临死前,据说他似乎还想救她回朝。
仅凭这些托底,元贞对杨變的信任便超过了许多人,哪怕她之前一直还没意识到,哪怕偶尔也会被这人气得七窍生烟。
可这些事,是不能拿出来说的。
她怀揣一个梦,到底是庄生晓梦,还是蝶梦庄生,她至今都没堪透。
但因为这个梦,她已经开始自救了,她绞尽脑汁去到尚书内省,去蒋家想借其所用,又试图拉拢并拯救眼前的这个人。
至少,在她的设想里,这个人不要如梦中那般被贬,若是可以,多掌握一些兵权在手里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