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切不可让她进家门,日后我都听你的,你宽恕我这一回吧……”
吴相公身上的官服还未脱下,在冯氏面前伏低做小,软话说尽。
……
次日,冯氏让刁妈妈把娼姐送来的礼物还回去,梁堇得知后,也想跟着一块过去,刁妈妈是一个人去,带着她也不会被吴家人知晓,就让她一块过去长长见识,日后再见了这样的娼姐,好躲远些。
梁堇不明白,那个姜行首手中有银钱,为何还要想进吴家当养娘,她送来的沉香,冰麝都是贵重的香料,要是换成银钱使,能去乡下置上几亩上等水田。
“置水田有啥富贵可图,她一个娼姐,要是能进吴家,那便是飞上了枝头变凤凰,日后再生下一儿半女,可就了不得了。”
刁妈妈拿着冯氏给的银钱,赁了顶轿子,与女儿说着这里面的道理,“人人都想坐轿,不想抬轿,坐了赖轿想好轿,当了娼姐,想官妾。”
到了姜行首私宅门口,刁妈妈掏了几个钱给轿夫,让他们在巷子外等她们一会,待会出来还赁他们的轿子,轿夫欣然应允。
宅子里的婆子引着她们娘俩进了正
房,只见这正房,好似姐儿的闺房,房中还挂着两只青纱灯笼,红缎夹布做的门帘,屋里熏了香,好闻的紧。
姜行首听见动静,撩开帘子从里屋走了出来,只见她上穿白绫对襟小袄,下系翠色的裙儿,腰间绑着一只黄草香囊。
头上缠着一个歪髻,斜插了一根银凤小簪,生的青春风流,连刁妈妈都觉这娼姐貌好。
姜行首一见吴家人把礼物又送了回来,忍不住用手绢捂了脸。
“敢问可是姜行首,你的心意我家娘子已知晓,只是这些物件,家中没有可用的地方,娘子使我与你还来。()”刁妈妈把包袱放到桌上,这桌上还铺着白青的布,恁讲究。
妈妈,请留步,张婆子,去端盏茶来≈hellip;≈hellip;?()_[(()”说着,她看到了刁妈妈身旁的女孩,又让张婆子倒盏蜜水,再端两碟糕,两碟果。
“不用这般麻烦,我瞧你也是个知晓廉耻的,手中也有银钱,还是找个殷实人家嫁了吧,你要是再纠缠我家相公,怕是不会有好下场。”刁妈妈好言相劝。
姜行首让刁妈妈等她片刻,回到里屋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张十贯的交子,她瞅着眼前的妈妈,想来是知州冯娘子身边信任之人。
刁妈妈看到递过来的交子,着实心动了,这可是二十贯啊,她贪钱不假,可她知道什麽钱能拿,什麽钱不能拿,拿了她的钱,就要为她办事。
“妈妈只管收下,我今日头回见妈妈,合该孝敬妈妈些酒钱,果子钱。”姜行首成心要送,又说不求刁妈妈事。
刁妈妈盯着那二十贯,神使鬼差地就要伸手接钱,梁堇拽住了她娘的胳膊,不让她拿,“姜娘子,这银钱你还是自个留着。”
要是吴相公,是寻常小吏,姜娘子能进吴家,可吴相公是知州,别说冯氏不让她进门,就是吴相公也不让她进。
姜行首道:“还请妈妈告诉娘子,我并无与娘子相争的意思,自知低贱,若是娘子让我进门,我就是给她当个洗脚的女使,也心甘情愿……我有三箱绸缎,一斤八两的沉香,金玉冠子两顶,真珠两匣,点翠头面三副,两张描金床,朱砂十斤,都愿孝敬给娘子。”
梁堇:“……”这麽有钱还要进吴家,梁堇不明白,即使她娘与她说了,她还是不明白。
把这些卖了,卖来的银钱置成家业,虽过不上多富贵的日子,但也一辈子不愁吃喝了,她娘说,吴相公愿意把她的贱籍弄成良籍,这多好的事,旁人求都求不来。
“实话与你说,不是娘子不让你进门,是相公,昨个夜里,娘子还说,相公既是欢喜你,不如把你抬到家里来,可相公不肯。”刁妈妈说道,这是今个一早,卢婆子和她讲的,冯氏说把她抬进吴家,说的虽然是气话,可吴相公不让抬说的却是真心话。
“妈妈就别诳我了,要是娘子是这般贤惠的人,相公为何要与我断了往来,相公惧内,故而不敢再和我往来,怕被你家娘子知晓。”
更何况,吴相公家中没有纳偏房,要是冯娘子贤惠,他怎麽会连个偏房都没有,那日在王家,她是故意把那张汗巾露给那位知州娘子瞧,只要让她进吴家,她给她银钱也无妨。
“姜娘子怕是不知晓,吴相公曾有过一位妾,生过庶子后被卖了,你可知是被谁卖的?”
“难道不是冯娘子吗?”姜行首问道,梁堇摇了摇头,“是吴相公。”不管他卖妾,是为了讨好冯娘子,还是因为厌了,都能看出,吴相公是个寡情之人。
在梁堇看来,那妾毕竟是他庶子的生母,留在吴家给口饭吃也没什麽,说卖就卖了。
要是姜行首再闹,吴相公身为知州,有的是手段,把她卖给人牙子,人牙子把她卖到什麽地方,可就不知福祸了。
从姜行首的私宅出来,梁堇心里不是滋味,吴相公这种人,瞧着方正,其实还没有吴老太爷有人情味,吴老太爷至少没有把薛小娘卖掉再买个年轻的。
“昨个夜里,相公与娘子商量,说要把姜行首卖到赵家巷子里,还是娘子心善,让我过来劝她一劝,男人的心狠着呐。”
刁妈妈的话,让梁堇吓了一跳,赵家巷子是下等娼妓待的地方,吴相公好歹与姜娘子好过一场,见她威胁了自个的名声,便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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