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地喘着气,额上带着奔跑后的细小汗珠。感受到满屋人投过来的目光,他慌乱地在位置上坐好,耳朵悄悄红了。
“你向来比我早,今日怎么来迟了些?”纪老幺低声问。
小立夏攥着宣纸的一角,耸拉着漂亮的嘴角,道:“我爹病了,村里的医师说这个不好治,需要找几样不寻常的药材。我一早就去了南边的林子,找了许久,这才来晚了。”
“是什么药材,你画给我,我与你一块去找。”纪老幺听说他家出事,着急了起来,连声询问。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先生握着书册走了进来。小立夏丢下一句“下了学再说”,便不说话了。
纪老幺清楚,安家的家境虽也不错,但比起纪府来说还是要差上不少的。
立夏的父亲曾是山沟沟里最平凡不过的一个村夫,直到他偶然配出了一种家畜特别爱吃的饲料,这才靠着养殖赚了一大笔,举家搬迁到了这儿来,建了一座不大不小的院子,还送了他唯一的孩子安立夏来上学。
这年代,虽然朝廷允许哥儿与普通男女一样,都能考科做官,但送哥儿来上学的人家少之又少。
安立夏很幸运,能接触到知识,能有一个好的前程。
但若是他的父亲生了重病,他可能就无法再继续读下去了。
而他们明年就要去考试……
纪老幺偷偷摸摸看了一眼在摆弄小花的立夏,不免忧虑重重。
下学后,回家路上,纪老幺捧着二人的书,做了个决定。
“立夏,你年纪小,大清早的一个人去林子里不安全,我随你一块去,和你一同找。”
小立夏笑了一声,“纪哥哥,你也只长我一岁而已,这么说来,你去也不安全呀。”
“长一岁也是长,”纪老幺空出一只手来,比划了一下二人的身高,“我可比你高整整一个头。”
“可我天没亮就要去了,你起得来吗?”小立夏真挚地问。
他们认识了那么久,纪哥哥每天都是踩着点来学堂上学的。他很怀疑这件事。
纪老幺连忙保证,生怕他不乐意带上自己,“起得来起得来,我叫福伯起床时把我也喊起来便是,他年纪大了,夜里就睡两个半时辰。”
“可睡不够的话,纪哥哥你会不会困?”
小立夏这也担心,那也担心,生怕因为自己,耽误了纪老幺的学业。
“不困,放心,”纪老幺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立夏,睡觉算什么,就是彻夜不眠我也得跟着你。你要是有啥事,那我得急死。”
“哦,”小立夏感动地抓住了他纪哥哥的手,“纪哥哥,你怎么这么好。对了,桌上那花,是你给我的吗?”
纪老幺点了点头,“喜欢吗?”
“喜欢。”小立夏特别肯定地回答道。
于是两个孩子在田间小路上笑开了。
纪应淮的视角中,两人分开后,时间的流逝速度就突然变得非常快,几乎是一眨眼,就跳到了第二天早上。
好像一场电影被按下的快进键似的。
此刻他意识到,那些自己认为不重要的过度情节会被迅速略过,他接下来将看到的,都是这个自己想告诉他的重点内容。
福伯很尽责地在天还黑着的时候把小少爷喊了起来。纪老幺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这么早起床,他困得神志不清,好几回跌跌撞撞差点没把自己摔到地上去。
好在用完早膳后,他彻底醒了过来,并一路快跑去了安家。
他生怕自己慢了,会赶不上立夏出门的时间。
好在,他去的时候小立夏刚收拾完书册,还没走。
有了小伙伴作陪,立夏的心情似乎也没那么低落了。他拿着几张画着草药图案的纸,给纪老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