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祝安搀着人进屋,见徐仲先住嘴,贺景泠勾了勾嘴角:“还没有跟你道喜,听说你要成亲了。”
徐仲先是吏部尚书徐安唯一的嫡子,自幼才华过人,和从前的贺景泠可谓是臭味相投,一个狂妄顽劣,一个恃才傲物,是祈京城世家公子中出了名的混不吝,与他们名声截然相反的还有一人,那便是贺景泠的大哥。
从前的少将军贺元晟。
他们一家三子抽签留下贺景泠在京侍母,大哥贺元晟和二姐贺瑶华跟随父亲在外四处征战,贺元晟是真正在沙场上厮杀过的铁血男儿。
比起他那年纪轻轻名满祈京的聪明绝顶的弟弟,他更像他的父亲,坚毅,智勇,一往无前且有一颗仁心。
“你这屋里也太暖和了吧。”徐仲先搓了搓通红的耳尖,坐在贺景泠对面,曹管家给他们上了一些吃食和热茶,“我也不跟你计较回来不告诉我的事了,自从陛下大赦天下后你也不回京,这么多年也只给我来过几封信,我还以为你是在那边成了家舍不得走了。”
“这次你赢了,比我先成亲。”
“你少得意,这门亲事……不说也罢。”徐仲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胡乱一摆手,打开岔说,“说到成亲,你知道吗北晋使团里有个公主,陛下有意把那个公主许给太子。”
“太子二十五还没有正妃,早该成亲了。”贺景泠浑不在意地喝了口茶,昨晚药敷过的地方暖意渗透到四肢百骸,他懒懒地靠在桌边,看样子并不关心。
“阿煊,徐安的事你知道吧。”徐仲先见贺景泠面色平静,便继续道,“他与我家有亲,我父亲对他一直是不错的,只是前两天发生了那件事,阿煊,你现在是在帮明王做事?”
“各取所需而已,你放心。”
“怎么放心,明王是谁?他可不比太子大几岁,还是皇叔,陛下如此多疑,若是被他发现你同明王有来往,你,还有贺大哥,珍妃娘娘,全都完了!”
贺景泠将一盘糕点往他面前推了推:“你知道那人是明王是因为昨日你来找我没找到,曹叔告诉你的,这件事连你父亲都不知道,不必担心。”
徐仲先深深地看着他:“怪我没用,这么多年都查不清真相,要是你从前的脾气……你从前怎么受得了这种事……”
贺景泠拿了块糕点塞他嘴里:“这个好吃。”
徐仲先:”……”
“你正经点,到底谁小孩啊?”他把糕点从嘴里拿出来,看着他的面上不自觉带着几分小心,“还有一件事……今天早上皇上身边的随堂太监触怒圣颜让皇上给换了,新的随堂太监是,是贺大哥。”
恩义
北晋常年严寒,那里的人多爱以动物皮毛作裳,当年大齐的使臣曾无数次这样走进过敌国的国都,如今位置颠倒,曾经的附属小国已然不可再同日而语。
为了换取这场胜利,大齐等了百年之久,北晋的使团从朱雀大街经过时可谓是万人空巷,街坊酒肆更是被围堵的水泄不通。
仙客来二楼的雅间里,贺景泠缩着肩膀把刚刚接了雪的手收回袖中。
“两日前卓姑娘给自己赎身后就离开了,齐王府中多了位何姨娘。”
“何?”
“是。”何升点头。
“我知道了,嘱咐她行事小心。”贺景泠缓慢伸出一只手去够桌上的白玉茶杯,修长的手指比起手中无暇的茶杯竟还要好看几分。
“已经嘱咐过了。”何升笑问道,“这几日徐侍郎日日都往府上来,今日怎么没来了。”
“他任职工部哪能天天得闲,况今日有宫宴,何大哥是又技痒了吧。”何升爱棋,徐仲先对棋道多有涉猎,这几日他们两人倒是凑了趣。贺景泠等了许久,见人还没来不由有些无聊,他看着外面长长的队伍,“这次皇帝派的是晋王迎接使团。”
何升说:“晋王的母妃怜妃自入宫以来盛宠不衰,在太子殿下还没有回京以前,除了齐王也就晋王最得帝心。”
“错了,什么叫除了齐王,齐王出身显赫甚至太子这个嫡长子都比不上,母族太过强大也未必是件幸事,如今皇上好不容易蛰伏多年换来的局面,又怎么可能能再次容忍自己受到别人的掣肘,他们高家不知道收敛,就只会是下一个……”
贺景泠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如今朝中成年的皇子有三位,皇帝看似对太子寄予厚望一副慈父模样,对中宫皇后却不闻不问。高氏贵妃之位,那位齐王自然是风光无限,可花无百日红,如今看似繁花似锦烈火烹油,焉知能安稳到几时。倒是这位晋王,当年在国子监的时候就不显山不露水,却从来没有人能忽视他的存在。”
大齐朝特令,除太子之外一众皇子公主都以国学。是以明王和他大哥曾是同窗好友,而他徐仲先和齐王晋王也曾熟识。
“我当时倒对这几位皇子听之甚少。”何升虽年过三十却至今没有成亲,他长得不像个商人,倒更像个文人,永远儒雅得体,贺景泠从没看他为什么事失态过。
贺景泠闻言抬头,何升却只笑了笑没继续往下说。
祝安在他对面吃仙客来新做的鲜花果子,吃得满嘴都是:“何大哥胡说,你不是什么事都知道吗?上次还跟我说你以前就知道公子也是国子监的,你就是那时……”
有人敲门。
祝安扭头鼓着腮帮子盯着门口,何升已经去开门了。
贺景泠递给他一块帕子:“不是别人,先擦擦嘴。”
李长泽的声音传来:“不是别人,那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