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贺承礼气得眼睛都红了,面部抽搐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贺景泠看了眼灵堂中的牌匾,温笑道:“祖父,别生气,气大伤身。”
说完没再看贺承礼头也不回地离开离开了灵堂,
出了贺府的大门,外面三三两两的过路人探头探脑地往他这里张望。
“他怎么来了?”
“他来贺府老太傅竟然没把他赶出来?”
“谁知道呢,听说贺府刚死了个老夫人,好像是他祖母。”
“难怪,也算他还有点良心,还知道来祭拜。”
“贺府的人就这么让他进去了?”
“谁知道呢。”
“咦,快看他那脸怎么了?”
贺景泠对那些声音置若罔闻,径直上了马车。候在马车旁边的狄青冷冷横了那些人一眼,浑身杀意浓重,那些人顿时纷纷闭嘴。
马车缓缓前近,贺府渐渐落在他们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从窗口飘进来,又被一阵风吹散去了别处,车轮的影子在烈阳下不停滚动,在地面留下一串串马车经行而过的印迹。
最后一抹夕阳从远方的山头上消失不见,从城外吹来的夜风拂去了白日喧嚣的热气,满院的花迎着长风摇曳绽放。
夜色下沈木溪他们也只看得见一个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背影。她趴着门框问:“他没事儿吧?”
趴在她下面的祝安摇摇头:“不知道?”
他们身后的何升低声说:“让他一个人呆会儿吧。”
“也不知道他去宫里见着他那个传说中的大哥没有,何大哥你说那天他那样不会是没见到人给气的吧?”没人回答她,沈木溪又道,“还是说是被他们贺家那个老头儿气的?”
祝安接收到何升的眼神,说:“沈姐姐你别好奇了,你一好奇就要闯祸。”
沈木溪瞪他一眼:“小孩子胡说什么呢,我是在关心他,”她把一瓶药塞到祝安手中,“来,拿去给你景泠哥哥。”
祝安塞给何升:“还是何大哥去。”
“……”
廊下早就挂上了夜灯,烛火的影子在风中轻轻摇摆,阿呆敏捷地窜出花丛,飞快跑到贺景泠脚边,猫爪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叫了一声。
贺景泠的目光从远处收回来,他放下书把猫儿抱起来,轻轻抚摸着它,低头看了看,轻笑道:“都胖成球了,以后要是我嫌丑了就把你丢出去,换一只抱得动的回来。”
阿呆“喵”了一声,似乎是在抗议,贺景泠没理它的叫唤,有些心不在焉地给它摘掉身上沾上的花瓣,他近来总爱一个人发呆,一个人一本书,一坐就是一天。
“阿呆,你再这么吃下去,我真的把你丢了,”他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猫说话,过了一会儿自己却伸手拿过碟子里的枣花酥掰开喂给它,“算了,你这笨猫,我不养谁还敢要你,这么能吃。”
何升远远看见贺景泠似乎在对猫说话,她犹豫了半晌,刚迈出一步就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那人旁边,他脚下一顿,低声对沈木溪他们说“我先走了”,然后转身离开。
“夜里风大,你怎么坐在这里?”
贺景泠的思绪被这突兀出现的声音打断,偏头就看见了李长泽,那张熟悉的脸上是半真半假关切。
“逗猫。”他回过头,波澜不惊地回答他,对他突然的造访既没有欢喜也没有意外。
“脸怎么了?”李长泽没在意他话中的冷意,眼尖地发现了贺景泠脸上隐约可见的掌印。
他凑近了些仔细端详:“贺承礼打的?”
贺景泠没有动,任由他温热的手抚上自己的脸。不有像平日里牙尖嘴利的回怼,只低低“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擦药?”
李长泽的指尖带着薄茧,让他觉得有些痒,不过他没躲开,不甚在意说:“没什么感觉,明天就好了。”
李长泽皱了皱眉,拎着猫脖子把它丢到一边的石桌上,不由分说拉着人往屋里走:“我看那老头有劲得很,不擦药明天指定要肿,你这么懒身边的人就不管管吗?”
阿呆尖叫一声以此来发泄它心中的不满,呲溜着跑得没影儿。
“他们怎么管。””贺景泠无奈地被人拉进屋来按在圈椅上,看着李长泽熟门熟路地翻箱倒柜,拿了一堆瓶瓶罐罐过来,一个一个打开闻了闻,然后丢开,又闻,然后又丢开,再闻……
贺景泠忍无可忍,指着其中一个蓝色的瓶子说:“这个。”
李长泽从善如流拿起贺景泠指的那个瓷瓶再次闻了闻:“嗯,就是这个。”
贺景泠:“……我自己来吧。”他伸手想要拿回瓶子。
李长泽躲开他的手:“你抹不开。”
连借口都找的这么随心所欲,他又不是脑子有问题,抹个膏药而已他还能抹不开?
贺景泠心想算了,李长泽愿意搭手就让他来吧,懒得和他费口舌。
反正他和李长泽早就扯不清楚了,他们熟悉彼此,了解彼此的人。
贺景泠有时候脑海中一晃而过的想法,若是他早些年和李长泽相交,那会是什么样。
只是这些想法没有根据,他们也回不到从前,以前贺景泠被贺承礼厌弃,他心高气傲,同样对他这个祖父也好不到哪去。连带着这个太傅亲自教导出来的被贺承礼称为得意门生的太子李长泽也没什么好感。几乎到了听到这个名字都要皱眉,远远碰见都要掉头的程度。
膏体揉化在李长泽手里,涂在贺景泠脸上一片清凉,药香在空气中弥漫,他们挨得很近,贺景泠无意间扫了眼,看见李长泽小心翼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