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贺景泠对他道,他走过去想把猫抱开叫人来收拾。最近阿呆被沈木溪喂成了一个胖球,贺景泠抱它时双手总使不上力,几次差点脱手,他借着宽大的袖子挡住了何升的视线,抱起来的猫放在手肘上。
“以后还真不能让沈木溪在这么喂下去了,再喂就抱不动了。”他笑了下,眼皮不受控制地一跳,他皱了皱眉心中没由来变得沉闷,仿佛被什么压着透不过气来。
何升见他表情不对有些紧张:“怎么了?”
贺景泠缓了片刻,摇摇头道:“没事,这猫太重了,抱不动。”
何升接过他手中的猫,玩笑说:“那就饿它几顿就能抱了。”
贺景泠看了他一眼,抬手摸了摸猫:“何大哥什么时候也会开这种玩笑了。”
夏日变天总是那么突然,明明上午还烈日当空,下午混合着泥腥味的大风就在祈京城中肆虐开来,不过半个时辰,豆大的雨珠开始噼里啪啦砸在地面,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
大雨从下午下到了半晚,贺景泠一个人待在房中心中有些闷得透不过气来,他打开窗户,看着狂躁的雨迅速顺着狂风飞进屋来,轻而易举打湿了窗前的大片地方。
他看得出神,心中的不安在疾风骤雨中越发放大,连自己的手和大半截衣袖也在片刻间湿的彻底都没在意。
暴雨之中祝安骑着马跌跌撞撞从街角跑出来,来到熟悉的大门前从马背上下来,跑到门口费力拍打着何府的大门。
奈何雨势太大敲门的声音微乎其微根本没人听见,他抹了把脸上混着眼泪的雨水,咬咬牙翻过高墙,朝着贺景泠的院子飞奔而去。
什么声音夹杂在雨声中渐渐清晰,贺景泠渐渐思绪回笼下意识朝着门口看过去,祝安已经破门而入:
“公子,”祝安浑身湿透,整个人都在打着冷颤,进了太久的雨他的手脚早就没了知觉,他哽咽着,满脸泪痕,“老夫人死了!”
进宫
远方的天际吐露出一丝鱼肚白,屋檐下嘀嗒嘀嗒的雨声在逐渐升起的晨光中渐渐停歇。贺景泠坐在窗前看了一夜的雨,湿了的袖子早就干透,皱巴巴地贴着冰凉的皮肤,自从昨天祝安回来把李氏去世的消息告诉他后他他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夜未眠,一言不发。
何升进来看见他还是这副模样,担忧地说:“景弟,你一夜没合眼了,老夫人的遗体祝安和沈姑娘他们会平安运回来的,你要节哀顺变。”
贺景泠听见他的声音缓慢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迟钝地点了点头,一夜没睡的脸色煞白如纸,他声音沙哑道:“何大哥,我没事,”
贺景泠动了下僵硬的身体,此刻外面已是天光大亮,有些刺眼。他撑着桌沿踉跄起身,推开何升伸过来搀扶的手,想了一夜也没想通究竟是怎么回事:“自缢身亡,怎么可能。”
何升跟在他身后:“冷大夫亲口说了,已经检查过老夫人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而且芳华寺少有人至,寺中那几个和尚我们都是知根知底的。”
贺景泠走到门口,外面灼灼烈日高悬,昨夜的暴雨完全没了踪迹,带着土腥的热风扑面而来,贺景泠只觉得眼眶都在发着烫,干涩的唇角有些裂开,他抬手挡在刺眼的光: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那边的事我们的人都很少插手,她答应了要跟我回来,怎么可能突然自缢,何大哥这些天所有如果芳华寺的人都要查,寺中的人也不能漏下,一个也不能放过。”
他说的极慢,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完他捂着嘴不停地咳嗽起来,咳的眼睛都红了也止不住,他扶着柱子蹲下,握紧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泛起青筋。
何升从屋子里翻出药瓶来倒出一粒给贺景泠:“先吃药……”
“小公子,宫里来人了。”曹管家从远处赶过来,气喘吁吁道,“说是奉命接您入宫。”
何升说:“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以进宫去,实在不行让人……”
贺景泠紧紧抓住何升的手,费力咳嗽后的嗓子沙哑刺痛:“何大哥,不用了。”他抬头对满眼担忧地看着自己的曹管家,安抚地笑了笑,“我没事,我自己去,曹叔,你让他们稍候片刻,我换身衣服。”
贺景泠闭上眼睛舒了口气,朝屋子里走了进去。
这次来的依旧是任元生他们几个太监,皇城之中宫阙无数,飞檐翘角,端庄宏伟,每一座无不透露皇家威严与奢华,
长长的宫道仿佛没有尽头,两侧皆是持枪肃穆而立的侍卫,远处车轴压过地面的轱辘声传来,小太监边跑边喊太后娘娘驾到,给贺景泠带路的几个小太监扯着他让到一旁,跪伏在地。
贺景泠沉默地垂着眸,背上被炽阳烘烤着,汗珠从脸颊一侧滑落,滴在地上,眨不过眼间就消失不见。
车轴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些身着宫装的太监宫女从他们面前走过,车轮缓缓前进,直至消失不见。
任元生不耐烦地喂了几声,贺景泠才慢吞吞起身继续跟着他们走。前面的小太监看着远去的车架,嘻嘻笑道:“任公公,那萧家二小姐长得跟天仙似的,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最近又频频进宫,难不成太后娘娘要亲自给她指婚。”
任元生斜睨了他一眼:“贵人们的事你也敢打听,小心你脖子上的脑袋。”
小太监笑的奸猾:“公公就是奴才们的贵人,没有您平日里的提点,哪儿有小的们今天呢。”
任元生哼了一声,一语道破:“又是想拿了消息去文德门那边跟人赌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