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要数那面偌大的落地穿衣镜,它被安放房间?对角线的位置上,镶嵌于金属框内的镜面能清晰地映照出所有人?的表情与动作,仿佛正无声地播放一场戏剧。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镜中青年像刚刚结束旅途的孩子,随手将袋子扔在桌上,面对面朝女孩伸出双手。
“要我转过?身?么?还?是换个房间??”
她安静地矗立,用轻柔的声音请求,“只是上衣而已?,我可?以在这里?看么?”莹亮的眼眸像午夜里?的猫。
“好吧。”
青年再次露出无奈的笑容,仿佛是疯玩一天?后被母亲监督进入浴室洗漱的男孩,动作笨拙又缓慢。他用修剪的圆钝的指尖扯住衣角,将t恤向?上掀起,领口蹭过?耳畔,带起乱翘的银发,蹭得人?脸颊发痒。
他垂眸随意晃了晃脑袋,肌肉因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紧绷,开始发烫。
而夏茯仍旧目不斜视,她伸出手掌,沉默的等待里?有不容拒绝的专横。
镜子折叠了空间?,将两人?的距离无限拉近,一如那些个不可?告人?的夜晚,她仍攀附于他的手臂。
“帮帮我。”
“别丢下,别让我一个人?忍受这一切。”
那目光是柔软的手掌,贴上胸膛、嵌入骨肉,企图攥住他的心脏,让他觉得身?体一阵阵发烫,从脖颈直到?耳垂均染上瑰丽的桃红色。
被女伴要求在外面脱衣服还?是头一回,真?正实施起来并没有想象中轻松。
夏茯肯定是喜欢他的。
只是这种索取比起对他肉|体的好奇,更像是置气,出于一种孩子气的迁怒。因为她穿着盗版的裙子,走进他指定的店铺,被剥掉了劣质的伪装,所以也要他感同身?受,当面脱下他的t恤。
她要是能完全放弃自尊,那他们现在早就亲过?抱过?黏在一起渡过?蜜恋期了,但这感情恐怕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可?能压根没有那么喜欢她。
【我的确在照顾夏茯。】
除了金钱和外表,他没什么大不了、他性?格、人?格完整度都算不出众,但唯独在她这里?,他是可?以被依赖的那个人?。
方景澄感到?了一种卑劣又阴暗的满足感。
“拿去吧。”
他将带有余温的t恤递向?女孩。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女孩终于再度对他露出笑容。
“谢谢,因为准备比赛紧张,我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之后可?能会好点吧……”
“能帮上忙就好。”
方景澄慢条斯理扣上衬衣扣子,他拢住薄薄的衣衫,就像抱住了心仪的姑娘,心想有一天?她会消解掉那层防备,进入我的怀里?的。她已?经开始了下陷,而他会站在坠落的底端张开双手。
这事可?不会这么简单结束的。
……
夏茯变了。
最直观的改变是外表,干枯发黄的发丝变得漆黑发亮,苍白瘦削的面颊开始透出淡淡的血色,总是几件t恤轮流穿的女孩,偶尔也会穿上轻盈的裙子,和青年并肩走在前往图书馆的梧桐大道上。像阴暗的角落濒临枯萎的花朵终于被移植到?亮处,青春期的女孩展现出难以忽视的美丽。
而她的花匠就在身?侧,方景澄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夏茯,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几个月之久,若说之前还?有腿脚不便、缓解跟踪狂带来不安之类的理由?,发展到?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青年动了别的心思。
某个午后,周鸿霞单独把夏茯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开始只是普通的日常辅导,夏茯先开口,提出建模里?遇到?的一些问题,或者论文里?不理解的难点,她负责解答,给夏茯后续工作指明方向?。
辅导结束后是师生惯例闲聊,女人?交叠手掌撑住下巴,笑眯眯地望着夏茯的新裙子,称赞说:“你最近变得更漂亮了,是在恋爱么?和方景澄?”语气亲昵,像在对待疼爱的小辈。
面对甜蜜的暧昧话题,周鸿霞想象的羞赧没有出现在夏茯脸上。短暂的呆愣后,她轻轻摇了摇脑袋,用生涩的声音回复说:“没,我们只是普通的队友关系。”
然而提及那个名字时,闪烁的眸光还?是暴露了女孩的动摇。
这也难怪,那小子绝对不是什么良人?,却生了一张得天?独厚的面庞,又有优渥的家庭条件为他背书。
可?夏茯不一样?,皮肤、发丝、衣着还?有小动作,当她走进会议室的那一刻,周鸿霞就能读出她的出身?。她欣赏女孩能抓住难得的机会,欣慰她在气质和口语上的进步,但又隐隐生出几分忧心。
夏茯太年轻了,又很?单纯。就她当老师的经验来看,这个年纪的感情越抑制反倒越疯狂,她只能劝诫女孩抓住立根之本,哪怕失恋也能把损失降低到?最小。
“抱歉,看来是老师误会了。景澄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性?格却很?不着调,很?容易叫女孩误会他的行为。”
“别分心,至少等到?大赛结束,尘埃落定,暑假再放松也未尝不可?。”
哪怕方景澄腻了,她也能在英才班得到?最好的照顾。
夏茯读出了藏在话下的意思。
老师真?的在关心自己,哪怕知晓了先前的代笔,也没有责罚自己,或许那些埋藏在心底的烦恼可?以同她倾诉。
我知道不能放松,家里?情况很?糟糕,努力读书参加比赛只不过?为了挣到?离开的家庭的钱,连穿着方景澄买的衣服都带了哄他开心,安抚他老实准备比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