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荷和郑云淑一左一右将颜姝搀扶起来,送往凉亭,再唤人来治伤。
后续赶来的人也都没心思玩乐了,同行有人受伤,还是先以伤者为重。
颜姝身边围了太多人,奚元钧本想去跟前问一句,后又迟疑作罢。再者,颜姝伤到脚,治伤时要脱鞋袜,也不方便。他便退出来,来到仍在时不时训斥妹妹的秦少珩身边,向他了解情况。
秦少珩怒气未消,他发火的时候压不住脾气,触到他的人一视同仁。秦相宜虽恨他强硬,但到底做了亏心事,害颜姝受伤,只是沉着脸色一概听着。
秦少珩:“还好颜姑娘只是伤到脚腕,要是伤到腿骨折了,医治不当,往后还有跛脚的风险。秦相宜,毁人一辈子,你真担当得起吗?”
秦相宜已干了的眼泪,又扑簌簌地往下落。
奚元钧瞧着这一幕,亦是严峻的脸色不为所动。既然秦相宜有人管教,他就不便说了。这件事,万幸的是没有酿成大祸。秦相宜马虎大意,无论怎么被骂,她都该受着。
奚元钧走近,待秦少珩话毕,他问道:“方才落马是什么情况,人是怎么伤到的?”
一贯嘻嘻哈哈的秦少珩此时根本没有旁的心思起哄,奚元钧询问情况也是应当,毕竟这围场之行是他做主的。
他平息了粗重的呼吸,一一道来:“幸好赶到及时,人摔下来的时候,还没落地前被我冲挡了一下,我摔得也不算重。怎么伤的没注意,大概落地后脚被磕到,所以扭伤了。”
奚元钧沉默未言。
目前的状况已是最好的结局,要是人受了重伤,还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奚元钧想到颜姝此人,若真坏了腿,行走不便……他的心脏倏地紧了一下。
颜姝那边,来了个老妈妈给她揉了药,见脚踝已经肿起来,叮嘱问题不大,但必须静养。大家都安心了,颜姝自己也松一大口气。
她从马背上摔下来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想得不是会不会死,而是若摔个半残不残怎么办。她那么爱美,若残了,后半生可怎么办是好?
有经验老道的人这句话,心总算放回肚子里。颜姝这才有精力同大家说话,抬头一看,所有人都在等她。好姑娘们在身边围着陪着,亭子外也站着一众男子在等待。
郑云淑小声同她说:“阿姝,秦公子一直在骂她妹妹。”
“骂了很久吗?”颜姝诧异,她以为秦少珩说几句差不多了,怎么会一直在责怪秦相宜。颜姝率先想的,是怕秦相宜心理逆反,好不容易同她好上,因为她挨骂那么久,又对她有怨气。她握住郑云淑的手,“云淑,你去帮我把秦姑娘请过来,就说我有话与她说。”
郑云淑点点头,鼓起勇气去了。
其实她不敢去,但颜姝让她去,不敢也要克服。主要是秦少珩发火的模样太吓人,方才老妈妈在给颜姝揉药酒时,她们探头出去看过,见秦相宜实在可怜,本想去劝一劝,可一看秦少珩那雷霆模样,又都退缩了。
郑云淑捏着手指靠近,小声道:“阿姝那边摔伤处理完毕了,说找秦姑娘说话呢。”
已经哭成泪人的秦相宜委屈地撇了撇嘴,和郑云淑对望一眼。两人都等着秦少珩发话。
没酿成大祸,秦少珩也早早收了脾性,只对秦相宜叮嘱一句:“以后不可大意。”便当放过。秦相宜点了头,跟着郑云淑离开。
正在此时,一道清冽和煦的声音问:“我可否去看看?”
郑云淑听见奚元钧说要去看望颜姝,忍了一下内心激动,平静回答:“阿姝的伤势已处理妥当了,奚世子随我来即可。”
颜姝崴了脚,向来爱惜身体的她,为保早日恢复,能不动的时候绝不会多动一下。她坐在凉亭里等着,与好友们说话,听见来人脚步,扭头一看,郑云淑不仅把秦相宜带了过来,还带回了奚元钧。
她装作没看见他那因为身材高挑,越出人群外的乌发与发簪,扬声换秦相宜:“秦姑娘,你还好吗?”
秦相宜加快脚步赶过来,因她伸着手,颜姝便抬手去接,一把牵住她,拉人在身旁坐下。
哪怕听说秦相宜被兄长教训了,哭得惨,可颜姝看到她人,还是惊得不浅。她哭得厉害,面上妆粉都花了。即使险些被害,可到底没出大事,颜姝见她这样,也是心疼的。谁会忍心看女孩子哭呢?
她忙挽着她安慰:“别哭,没事的,只是崴了脚。是那马不受控制,你也不是有意的。”
秦相宜心里知道是自己的错,可也委屈坏了,她被秦少珩骂倒能承受,就担心颜姝怀疑她别有用心,故意去害她。听郑云淑说颜姝找她说话,傲慢如秦相宜,也免不了揪心,怕颜姝误会她和她争吵。
此时听颜姝安慰她,委屈顿生,又觉得颜姝真是善解人意,低下头,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憋出一句道歉:“是我大意,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记我的气。”这可是秦相宜第一次对谁这样温顺,连她自己都不习惯。
颜姝看到别样的秦相宜,笑眯眯说好。
这时候,走到面前的奚元钧也站定了。一道暗影拢住颜姝,她抬眸去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奚元钧变得略微柔和了一些。
“奚世子。”她同他招呼。
奚元钧冲她点头道:“你受了伤,我应当负责,待好些了,送你回府去。养伤的药、补品,稍后我差人送到府上。”
奚元钧是今日贺南山之行打头的,颜姝受伤,他说要负责,是合情合理。颜姝并未推辞,柔和应好。实际上心里暗自想,果然祸兮福所倚,奚元钧要送她回府,这么长一段路,这么久的相处机会,可真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