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话不提,奚元钧将人直送到了谢府门前。
颜姝行走不便,郑云淑和丫鬟她们先开门去传人,教人去唤可靠稳妥的婆子来背。这一折腾,人还没回房,就惊动了谢氏与郑氏。
颜姝没想到,奚元钧将人送到之后,并未离开。她被人背下马车时,他正立在门口,与母亲说话。
前面是如何开头的颜姝不知道,她仅听见最重要的一句“在下安排不妥,令颜姑娘受伤,为夫人和姑娘陪个不是,之后必诚心管顾,不让姑娘落下病根。”
颜姝惊讶望向他,没想到,奚元钧竟将她受伤之事揽到了他自己身上。
心疼得满面愁容的母亲,纵然此时来谢罪的是国公府世子,也不知道要摆什么好脸色给他。她望着颜姝,仓促给奚元钧应了一声,说的是什么话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颜姝见这情形,立即唤着:“母亲,我没事,此事与奚世子无关,是马失控了。”
奚元钧要主动担责,但知道真相的颜姝必定不能让担忧她的人误会他。她若不说,也不知谢氏和郑氏会想象什么样危机的情形,恐怕还会猜测,是不是奚元钧仗势欺人,不仅担惊受怕,也白担心。
不管是为了哪一方,颜姝都要解释清楚。
她这么说,谢氏一颗吊着的心才好一些,放缓了情绪,与奚元钧说了两句话。奚元钧等颜姝被人接走之后,并未进府,禀过之后便告辞离开。谢氏要照顾女儿,无暇顾及他,因此奚元钧要走,她也不曾留他。
母女俩回到房中,颜姝躺在床上,谢氏坐在床沿处,颜姝见母亲愁容不散,便撒娇躺在谢氏怀里,枕在腿上:“母亲,只是脚踝肿了,静养就好了。”
谢氏不仅担心她的身体,更担心的是,颜姝要做的事是不是太难了,这才几天,就带了伤回来。
对于一个爱子如命的母亲来说,奚元钧成了会给颜姝带来危险的人物。哪怕在她已经听完来龙去脉之后,仍会这么觉得。因为如若颜姝不为了接近他,也不会去围场那样的场所。
关心则乱,越想越乱。为了安抚母亲的忧虑,颜姝告诉她,奚元钧答应相帮购买宅邸的事,但是有没有好结果,现在还不确定。
这消息果真是一颗定心丸。
听闻奚元钧愿意答应这样的大事,谢氏才相信,颜姝所说的有进展是真的。起码证明,奚元钧是不排斥颜姝的。即便后续不能成,也有两分友谊在其中。
此外,颜姝还告诉她,自己新交了朋友。是武威侯府的秦相宜。
谢氏讶异:“是那个在毓宝阁与你争堇青石花簪的那位姑娘?”颜姝微笑点头。
说奚元钧答应帮忙时,谢氏都没有这么惊讶。她掩帕惊呼:“我家臻臻,竟有如此机缘。”按谢氏的理解,还以为是“不打不相识”一类。
颜姝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母女俩说着体己话,受伤的阴霾不知不觉散去。
另一头,从谢府离开后,奚元钧仍是打马回府。忆及颜姝请求他的事,奚元钧带着随从,换了一条大道返回国公府。
从武夷大道这条路横向通往城东,会途经颜姝所提的那一处宅邸。
奚元钧本意是经过那里,看一看四周情况。然而抵达门口,又突然改变了心意,下马走近。
守空宅的老阍哪里会不认得世子爷,忙殷勤备至地将人请进去。
奚元钧随意看了看,他记得这处宅子是六年前官员抄家查封的,国库收缴后进店宅务,国公府凭权势先买了下来,作为私家产业。
宅邸内约莫有三四十亩地,在京中来说算是广阔大宅。宅中重宇别院、雕梁画栋,有一处引了水,带莲池的大花园。莲池上建水榭,古木幽深,是纳凉的好地方。
奚元钧沿着池边蜿蜒的道路慢行,视线掠过空荡无人的大园子。颜姝会看中这里不奇怪,她那些东西个个精巧别致,她这样的人,怎么会甘于住在一眼望到头的四方庭院中。
简单看过之后,奚元钧就离开了,返回国公府时正巧晚膳时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是讲究遵循自然顺应天时的人,每日晚膳摆滋补清淡的膳食,简单用个六七分饱。
听闻世子爷回来,便传他一同用膳。
奚元钧是重情之人,即使他不想吃,国公夫人传他,他也会前去陪同,象征性进食一碗汤、一些菜,与父亲母亲说说话。
有他陪伴,国公爷也会多进一些,偶尔还喝一两盅酒。
饭间,原本说的政事一题话头完毕,奚元钧想了想,直接提出卖房的事宜:“母亲,武夷道上那处宅子,我一友人托我问,可否买来作她家住宅。”
此话一出,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用膳的动作双双顿住,看向奚元钧,又对视一眼。
不对劲,这事太不对劲。
对旁人来说,买宅邸是正常。但是奚元钧的朋友,哪个家中不是京中旧人,有爵有官的,现在买住宅?这说明,此朋友不仅是新认识的,极有可能还是外地来的。
国公夫人问:“新交的友人?”
奚元钧应一声是:“豫州来的,预备在京中安家落户。”
国公夫妇再度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情况有些蹊跷,毕竟从前从未有过类似的事。但因为奚元钧行事磊落,夫妻两人都没多想,尤其往这友人是男是女的方向发散。
对方是男都不寻常了,若为女子,恐怕国公夫妇手里这瓷碗都会摔到地上去。
国公夫人并未多问:“卖是能卖,就是价钱恐怕是个天价。你那豫州来的好友家中可有家底?有我儿搭桥,这宅子价钱恐怕还要再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