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为何杜夫人会停产,因为十一个月之前,小草下凡走得急,三魂七魄中留了一魄在碧溪湾。
叶遥隔着杜夫人的床帘,将寻魂盘中的最后一魄引入杜夫人身体中。
当晚,杜夫人顺利产儿,婴儿响亮的哭声划破长夜。
“叶道长,您就是杜家的大恩人!您就是小儿的大恩人呐!”
杜循差点在自己面前跪下,叶遥扶他下来,矜持地笑:“贫道举手之劳而已。”
翌日,杜循送了不少名贵的茶叶给叶遥,并兴致冲冲道:“叶道长,请您给小儿取个名字吧!”
叶遥摇头:“名字如此重要,应当由双亲来取更为合适。”
一魄归还,小草顺利出生,他的责任尽到了,并不想再同杜家有其他牵连。
杜循道:“您便是小儿最亲的亲人了,由您取名,也算沾沾道长的仙缘,盼他将来能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几番推脱,杜循还是执意让叶遥取名。
彼时正是小雪时节,庐阳城没有下雪,而是下着霰。
叶遥身穿单薄宽袍,不似别人里外三层衣衫厚重,他随意负手,形销骨立,一身清霜,俨然是一副仙人之姿。
看着庭院中穿树而过的飞霰,叶遥随意道:“那便单名一个‘霰’字,叫‘杜霰’吧。”
他以为这么随意又无甚寓意的名字,杜循肯定是不接受的。没想到杜循高兴地拍掌:“好!小儿便叫‘杜霰’了!”
临拜别杜家之时,叶遥见到了襁褓中的杜霰。
刚出生的小草有点丑啊。叶遥腹诽。
但也许是取名有了些感情,他犹豫再三,从随行的乾坤袋中取出一把铜锁,将铜锁与风铎连成结契,最后放在杜霰身上。
他对杜循道:“贫道送小公子一把长命锁,时时戴在脖子上,能佑小公子平安健康。”
铜锁十分朴素,杜循却如获至宝。
此后几年,叶遥再没去过杜家。
大约是九年前,他再一次云游经过庐阳城。
恰好乔柏在身边,他兴味甚浓:“你那棵小草约莫长到五岁了吧?咱们去趟杜家吧,让我看看他是什么模样!”
叶遥回忆起刚出生时的杜霰,评价道:“大抵不会很好看。”
但他也很好奇,于是向杜家递上造访的帖子。杜循喜出望外,将二人迎进了大门。
梦里的画面被笼上一层薄薄的迷雾,像是一切都随着年岁久远而渐渐淡化,在叶遥八百余岁的记忆中,那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但不知为何,他仍旧清晰地记得那日的场景。
那时也是冬天,刚下过两日雪,杜家大院的石板路上积着新雪,还没来得及扫干净。靴子踩上去像踩细沙一样,咯吱咯吱地响。
他同乔柏并行,与杜循一边走着一边寒暄。
忽然,对面大堂内窜出来一个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