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歌机敏,抱住师父卧倒在船上,心想这攻击恐怕不会这么简单收场,后面一定还有!果然不错,后方小船和弓箭已经赶上,他们整个的腹背受敌。余歌鼓起勇气抬头,要看看江面情况,一睁眼就见一个人倒在他面前,喉咙正中插着一支箭,双眼圆睁着还没闭上——正是押运官程大人。
余歌瞬时吓得脑中一片空白,再转头一看,敌方的小船已经开过来了,己方船上残余的几名兵勇拿着刀剑,腿直哆嗦。余歌知道他们靠不住,忙叫吴守愚:“师父,师父!我们跳江吧!”
“永言,你我都不会水,跳下去也是死啊!”吴守愚也是乱了神智。
“师父,跳下去尚有一线生机,留在船上才是等死啊!”余歌眼尖,看到一块木板飘过,忙下手捞了,“师父您抓着这个,我们跳下去往江岸游!这里江面狭窄,他们就是看准了这个才挑此地攻击!我们只要活着上了岸,就有希望!”
已容不得再拖,吴守愚亦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有抱了木板,和余歌一同跃入江水里。
余歌深知,这块木板承受不得两个人的重量,因此一下了水,便自行放手,想凭着往日观察过的别人游泳的动作,能在紧急关头管点用,可是衣服一沾了水,便沉得好似身上绑了铅袋,直拖着余歌往下沉去。
“永言!”吴守愚拉了余歌一把,结果两人都往水里沉。
余歌好容易扑腾上来吸了口气,推开了吴守愚,费劲力气将那木板往江面一推:“师父快走……咳咳……”
余歌奋力地划水,可是不仅仅是衣裳累赘,这江水也流得劲猛,在船上时不觉得,下了水才知自然之力强大,水流推得余歌不由自已,再怎么扑腾也是在江心打转,还越来越被往下游冲去。
正在下游的纪崇基,看着官兵大败,高兴得大笑,正要游到前面去帮忙,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在江浪中挣扎,那人不是官兵,也不是他们这边的。纪崇基便想游近了看上一看,再决定救不救人。
余歌从没有放弃过求生的希望,此刻,他是真的力气用尽罢了。只不过是短短的一阵子,竟然就耗到没力,想叹百无一用是书生,但他却连书生也不是。余歌知道,他真的不想死,当自己的双手和双脚越来越麻木,发出的力气越来越衰微时,他看到了死亡就在他面前。到了不得不面临死亡的时候,他又能怎么办呢?
余歌被江水拉进了腹中。
可是有人却要硬生生将他抢出来。
“永言!”纪崇基将余歌救下,游到岸边,将他头朝下拍背,又嘴对嘴地吹气,“求求你睁眼啊永言!”
纪崇基后悔自己没有游得快点儿,没有早点看清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余永言,而只是在那人消失在江面的最后一瞬,霎时间认出了那个侧脸,那个在柏县,曾让他看呆的侧脸。
余歌闭着双眼,此时却不是睡着了,而是半死了过去。
经过纪崇基的一番折腾,余歌终于咳出一口水,终是被救了回来。
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竟是那个傻子?还满身满脸的水,高兴得不知是哭是笑,满口叫着“永言永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余歌愣了一瞬,马上瞪开双眼,翻身起来,冲着江面:“师父!我师父!”
余歌从地上爬起,然后便向着江面跑去。纪崇基吓坏了,跟着跑在后面:“永言!你等等!”
余歌手脚无力,跑不了两步便软倒,跌在江边,目光还在江面逡巡:“我师父,我师父上岸了没有?”
纪崇基跑过去抱着他,余歌一无所觉。终于,余歌发现了吴守愚的身影,大松一口气,拉着纪崇基叫道:“我师父他还活着!他在那!快去,快去救他!”
可是很快余歌发现,师父这一刻还活着,下一刻可就说不定了。
吴守愚被杀遍了小船上官兵的强人从水里拖上船,一把长枪的尖头,正对准了吴守愚的面门。
“师父!师父!师父!……”
余歌失声嘶喊着,因为目光从不曾移开,也就能眼睁睁地看着长枪,是怎样刺穿了吴守愚的心脏。以及那个持枪,还颇为享受地笑着的人,他都眼睁睁地看着,印在了眼里,烙进了头颅,刻在了心上;记得清清楚楚,永世不忘。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情绪蛮低落的一天,想来想去,还是要来谢谢大家看我写的文,谢谢你们的陪伴和支持。
☆、傻事
失去了生命的吴守愚的身体,被枪杆挑进江水里。余歌哭叫着“师父!”爬到江边,纪崇基怕他再掉进水里,赶忙抓住他。
“师父!我师父……”余歌不停哭喊,“你为什么不救他!你为什么不救我师父!”
纪崇基实在是冤枉,他根本来不及看到吴守愚,后者便被杀了,但此刻也只能让余歌无力的拳头多打几下,自己实在是无言以对。
之后余歌被纪崇基带到安全地方,哭得脱力,纪崇基给他把湿衣服换掉,喂他些食水,他只是虚睁着两眼,恍然不知事了。
不晓得过了多久,余歌终于恢复了些意识,他朦朦胧胧地看到有个人向这里走来,还在和纪崇基争吵。
“你他妈在偷什么懒?这人又是谁,是船上下来的吗?怎么不杀了他?”
纪崇基拦在余歌身前:“他是无关之人!再说当初说好了,我们鸦山出人凿船,你们仙人寨对付官兵,东西对半分!你没资格命令我!而且,你也杀了太多无辜的人了。”
“既然卖命杀敌的是我们,你就别在那啰嗦什么无辜不无辜!”对方也毫不客气,“伤及几个无辜,在所难免,你们凿船,先就淹死了大半,怎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