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邺抬脚,站立在温遗的房间门口。
咔嗒——
还没等他敲门,门自己开了。
温遗半倚在门框上,满眼疲倦地看着他。
“醒了?”晋邺见他那迷迷糊糊的模样,不禁有些发笑。
“你们好吵。”温遗的声音很沉,因为刚睡醒还有些沙哑。
晋邺突然就很想揉一揉他那银色的脑袋,手感应该会很舒服吧。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防备心很重,不能急功近利。
“冲个澡换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晋邺退出门边,让他出来。
温遗从他让出的过道走出,不过没有去浴室,而是直接站到了冰箱前,拿了一罐咖啡,单手抠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大口。
晋邺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他走过去,从他身侧拿出旁边的牛奶,“少喝咖啡,我不是给你买了牛奶?”
温遗第二次仰头,将咖啡喝尽,“我已经不长身体了。”
晋邺开盖子的动作停下,“谁告诉你长身体才喝?喝牛奶只有好处没坏处。”
温遗从他身侧走过,要越过他时头微微垂下,靠近他耳边轻轻出气,“那大叔多喝点。”
晋邺:哈?大叔?大叔真是忍不了一点儿!
半小时后,温遗从房间出来了。已经临近夏末,早上风吹着还是会有点凉意。他穿了一件无袖t,外面套了短袖的连帽卫衣外套,下身是配套的短裤。
待坐上车后,他的声音才从后座不冷不热的传来,“开车?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晋邺保持神秘,系好安全带后翻出昨天保存的地址,点开了导航,发动油门。
快要入秋的天亮得比往日要晚,并不拥挤的街道加快了两人的车程。比计划中要提前二十分钟,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爬山?”温遗站在车旁,看着面前弯弯曲曲的石阶微微蹙眉。
“我们已经算是在半山腰了,不用爬太久。”晋邺走到他身边,轻轻撞了撞他的肩,于他先一步走在前面。
石阶的确不长,走到尽头就是一片空旷的野草地。这地方环境算不上优美,透过天空翻着白肚皮的微光,能看见地上残留着烧尽的炭火和无人处理的垃圾。
晋邺找了个能坐下两人的石块,从包里摸出纸巾垫上,抬头示意温遗过去。
两人并肩席地而坐,蝉鸣声回荡在山间,空旷的场地风吹得肆无忌惮。沉寂的昏暗里能清楚的听见身旁人的呼吸声,还有野草被刮得作响的簌簌声。温遗的头发被吹得乱飞,有几缕从睫毛上扫过,他有些痒,伸手揉了揉,继而拉过后背的帽子,随意地盖在脑袋上。
一片叶子吹落在他头顶,驻足在帽子上,晋邺伸手替他拂去。温遗半眯着的桃花眼察觉到,顿了顿,等他想躲开时,那只手已经放回了主人的膝盖上。
鱼肚白的天越来越亮,远处的云霞里缓缓升出一条红色的弧线,只片刻,那条红线变得越来越粗——太阳在朝霞的迎接中,渐渐清晰了面庞。霎时,万道金光穿过迷雾,透过树梢,刺破了黑暗的缝隙,从云层喷薄而出,晶莹耀眼。
胭脂色的暖阳洒在两人身上,晋邺半仰着,双手撑在石头上,整个人慵懒地沐浴着阳光。温遗从日出升起时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那耀眼的光刺痛了他的双眼,也没收回目光。
晋邺侧过身,透过他微微飘扬的发丝,观察着那双正熠熠发光的眼睛,“喜欢吗?”
温遗闻言,与他目光交汇,“什么?”
“你不是很喜欢阳光吗?”晋邺坐起来,拍了拍陷进肉里的小石子,“好几次,我看你对着太阳,在发呆。”
温遗抿了抿唇,有种被人窥探秘密的局促感,他喉间滚动,咽下一口,“很美。”
他长期生活在黑暗之中,没有人在乎他喜欢什么,更没有人会像晋邺一样,把他从黑暗中推出,与太阳一起出现在光明之下。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与黑夜并存。他甚至觉得他是不喜欢阳光的,毕竟每一次夜幕被撕开,他都有种要被吞噬的窒息感,所以他和星辰一起,躲避着这耀眼的光。
他第一次看见夕阳,昏黄的光洒在他身上,他觉得很舒服,像是无数精灵踩在他的神经上,为他卸下一身的疲乏,为他披上了一层温柔的轻纱。
或许,是喜欢的吧。
温遗看着指尖泄出的光晕,弯了弯关节,企图抓住点什么。少顷,他的声音也变得柔和,“很喜欢。”
晋邺学着他的动作,朝着云端伸出手掌,任由微风吹过,让他手心泛起痒意。
“日出的寓意,是新的开始。”
温遗似懂非懂,轻轻拈了拈被风吹落在指尖的沙砾,冷峻的目光中,微微露出一丝暖意。
回程的路上,晋邺接到了简琛的电话。手机连着车载音响,他没有断开。
“大忙人,最近忙什么呢?”简琛玩世不恭的语调环绕在逼仄的空间内。
晋邺调小了音量,“没忙,闲着呢。”
简琛那头点了一支烟,火机发出“噌”一声响,让晋邺也有些难掩燥动。因为含着烟,他的声音也不甚清楚,“那给你发消息你都不回,非逼我打电话。”
“你究竟有何贵干?”晋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温遗,那人单手托着腮,还在欣赏着日下风景。
“这放假都半个月了,你可就跟我去过一次银河啊——”晋邺没等他说完,将蓝牙断开,音响里又继续播放着之前被打断的音乐。
“我跟你说啊,上次你去点的那小孩儿,问了你好几次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去见见人家啊?”手机贴近耳朵,简琛的声音才变得清晰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