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听从那护卫的指点,倒是很容易的走到了衙门。
比起巍峨的太守府,衙门竟是显得破落了一点,路过的行人低眸垂首,就连门口两侧的石狮子都仿佛耷拉着头,满是心事的样子。
不过也可以理解,谁愿意到衙门转悠呢?
洛施无意识的拍了拍石狮子像的头,抬眼一看,正好瞧见了一个熟人。
她扯住钱卫的衣袖,将照例去找人禀报的他拦下,同时朝里面大喊:“郡丞大人,洛某求见!”
这样找人传报太慢了,还是逮到人,直接来带她们进去好了。
劳郡丞只觉得那道嗓音有些熟悉,好似是一道让他后脑勺生凉的声音……
他匆匆回头,果不其然,看见了那小魔女笑意盈盈的嘴脸!
劳郡丞本能的后撤了一步,半晌又想到这会儿可是在衙门,再往后走一些就到公堂了,过往官员无数,这么多双都盯着他,他要是露上一点怯,指不定要被说上多少闲话。
他走过去,想着这小魔女闲来无事也不会有大白日寻私怨的举动,但还是壮胆子似的咳嗽了一声,故作深沉:“洛姑娘,这可是公堂,你有何事啊。”
洛施仍旧笑眯眯的,“这里人多眼杂,我要说的事,可不方便让这么人听见,郡丞也不希望闹得人心惶惶的吧。”
劳郡丞只觉得她故弄玄虚,想挑个人少的角落将自己揍一顿,顿时警惕起来,“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大方说出来就是。”
洛施的笑脸立马拉了下来,她觉得这人糊涂的紧。
下一刻,洛施趁着他没有防备,踩了他一脚,见他面色一变,又低声道:“我是为昨晚案子来的,你让我进是不进?”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啊!
劳郡丞内心崩溃,面上又不得不云淡风轻,在来往的人们装出威严的样子,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让进,我带你进去。”他几乎是用气音来回答了。
洛施这才满意,表情逐渐回暖,末了,还宽和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臂。
而劳郡丞对其表示:“她下一步不会要扭断我的手臂吧?”
幸好,他战战兢兢想象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劳郡丞手里拿着一沓卷宗,是要送去给在停尸房的时苍的,所以,他听到洛施是为了这个案子前来,当即带着四人一同去到那里。
停尸房建在衙门的角落,毕竟是个讲究忌讳的地儿。一进入其中,迎面就感受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烛火幽深,更为停尸房平添了几分森然。
莲香平日里再和洛施呛声,到底是个胆子小的,她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前方人的衣角。洛施感受到身后的触碰,却并未出声,权当做不知情。
停尸房并不是很大,但率先夺走眼球的,还是一进门就看到的几张停尸床上未盖好白布的尸体,站在洛施身后的莲香差点叫出来。
洛施嘴角抽了抽,果断转向身后人身边,顺手又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在心里腹诽:“衙门也忒不负责了,连几块掩盖尸体的白布都不披好。”
殊不知,是因为时苍前来停尸房,没见到仵作后才仓促的掀开了那几具尸体身上的白布。
走至时苍所站的地方,洛施带着莲香已经到了最末处,劳郡丞先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时苍,“大人,昨日那位洛姑娘来了,说是想要帮忙查案。”
时苍和仵作齐齐站着,他只以为劳郡丞带了几个衙役前来,闻言,终于从沉思中醒神。
他侧身,钱卫微微颔首,而劳郡丞口中的‘洛姑娘’落在后方。
时苍讶异:“我还道你已然启程,想着回封书信给你娘。”
钱卫也知晓自己的改口有些突然,脸上的笑带着点赧然:“本是打算赶路的,只是洛施觉得这案子不妥,我们不该一走了之。”
松开莲香的洛施愣了愣,没想到钱卫会干脆的将主要提出缓程的人换成她,不过她想了想又释怀了,这就是这厮一贯的风格。半点不显山露水。
时苍看了看最末的洛施,因这棘手的案情本是心烦意乱,却耐住了脾性去问那古灵精怪的姑娘,“姑娘觉得这案子有何不妥?”
洛施呵呵一笑,“我不是觉得案子有问题,而是对你们不放心。”
明明是关心的话,偏她的语气听起来无比的冲,郡丞和仵作不约而同的皱眉,但时苍仍旧好脾气的发问,“姑娘不妨说的明白点,你不放心什么?”
“如果真的存在狐妖,你们抓得住吗?”洛施歪头,一脸天真无邪。
时苍一听这话,也跟着蹙眉,终于摆出了高高在上的太守的架子:“洛姑娘,我看在你是钱卫朋友的份上,才会轻易饶过你不敬府衙之罪。事关案情,你就更不能太信口雌黄了。”
见他不信,又做出气愤的样子,洛施也来气了,“像你这般孤陋寡闻,不愿信是非人为所做,我自然连帮忙都不知该怎么帮了。”
“孤陋寡闻?”时苍气急败坏,吹胡子瞪眼的,“那你凭什么能信誓旦旦的做出结论是妖邪作祟,而不是有人故意使了障眼法。你如今这般说,可不就是让凶手达到误导的目的了?”
时苍一方面是不信非人为的力量,但面对洛施的阴阳怪气,他没有完全被愤怒冲昏头脑,还算清醒的说明了理由来劝驳对方。
他到底是一郡之长,在“狐妖作案”这一消息传遍了整个邯山郡的时候,时苍仍旧不会在没有掌握更多证据的情况下,轻易被牵着鼻子走。
眼见双方僵持不下,气氛凝滞,钱卫自然不能坦然地做甩手掌柜,他先对着要继续张口的洛施轻轻的摇头,示意她先按捺住急躁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