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重整旗鼓、咬牙切齿的护卫们的声音清晰可见:“快,那小妮子一定跑不远的,快追上她!”
洛施惊惶,直接上前捂住钱卫的嘴,眼神示意他别出声。
很快,又传来了两道交谈的声音:“你们是谁?里面的可是我家少爷——北厢街的钱少爷钱卫,是你们老爷特意接见的贵客。难道你们想去扰他的清净?信不信我闹到徐太傅那里去!”
“姑娘,恕我们无意冒犯。不过,不知姑娘有没有见过一个形迹可疑、乱跑乱闹的姑娘过去?”
莲香态度和缓了些许:“没有,兴许是往前跑了吧。”
洛施的耳朵动了动,确定没有更多的响动才大胆的松了口气。
只是被她单手犹觉不足、添上双手按住整个脑袋的钱卫早憋红了脸蛋,见洛施还没有放手的打算,“唔唔”着以示抗议。
“啊……”洛施疾速的放手,又飞快退开两步,难得有了点自责的情绪。
洛施的胸口不自然的起伏,一时不知是谁吓到了谁。与钱卫幽怨的目光对上,洛施才堪堪醒悟。
“洛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他笑意绵绵,并没有问洛施为何惹上了追赶,又为何慌张至此。
洛施对他不质问的态度表示满意,也洒脱的拍了拍手,笑了笑:“小少爷,好巧。”
“唤我钱卫吧。”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扇子,瞬间从清新公子变成了不入流的风流纨绔:“金钱的钱,戍卫的卫。”
洛施没眼看,转身想走,后头钱卫自如的声音再次传来:“洛姑娘如果此刻出去,那些回过神的护卫要是学聪明了、杀了个回马枪过来,姑娘该怎么办呢?”
她半闭了闭眼,就知道人不可能没有好奇心,何况是这样一个广结善心、游手好闲之辈。
“我顶撞了徐太傅,被赶了出去。”她开门见山,眼见正优哉游哉喝茶的钱卫闻言呛得厉害,草率的帮着拍了拍他的背,继续道:“我不服,就往后院丢了两个炮仗,闹得他们不胜其扰之后,这才被当做罪大恶极之人追了起来。”
钱卫嘴角抽了抽,原来他听到的那响动是她弄出来的。
“你因何而顶撞了徐太傅?”据他所知,徐太傅为官时清廉,辞官隐居于灵台镇后,当然不管不顾的没那些花里胡哨的架子,待人更是宽和。
竟然能让他出言赶出去,这姑娘的能耐恐怕不止于此。
“我说他娘子没病。”
“噗——”这一回,钱卫是真的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洛施嫌弃的挡了挡,觉着还不够,又是挪屁股底下的凳子,又是连带着将整张桌子拉向她这边。
桌子与地面摩擦,闹出的声响不算小。莲香很快凑近房门:“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无事。你不必进来。”
钱卫敷衍着莲香,转眼瞥见洛施静静的坐着,平生头一次感觉到头疼,终于诘问起来:“徐太傅为他娘子的事情已奔波月余,无数名医往来府上。他更是听信江湖术士之言,说是徐夫人被鬼怪邪祟所缠,连那些曾经不屑一顾的巫师道士都找来了。
“你一个小姑娘,如今却说徐夫人没病。旁人听了,恐怕都觉得你是一道病了罢。”
洛施无奈的耸肩,事实也确实如此。
“少爷,徐太傅来了。”
还未等洛施问起他为何在此处,门外莲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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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无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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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太傅?
其实洛施一直没来得及问钱卫,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跳出屋子闹出的动静太大,也有重新被追的风险。而外面的人……
莲香推开门,恭敬的迎入徐太傅。
钱卫依旧端坐在凳子上喝茶,被洛施挪走的桌子早已复归了原位。
“徐太傅。”钱卫起身作揖。
“不用行这些虚礼,我早已不是太傅了。”徐炳元轻叹,快步走上前,儒雅的扶起钱卫。
“徐夫人如何?”钱卫不再拘礼,仍旧挥退了莲香之后,倾身为徐炳元倒了一杯茶,而后,互相寒暄,关心起了徐夫人的状况。
钱卫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儿,整个灵台镇的人又都知他是个看见只蚂蚁都不愿踩死的善人。不止如此,徐夫人病的这月余时光,钱卫其实都表达过牵线搭桥好心帮忙的想法。
被问起夫人的情况,徐炳元想起前头被赶出去的小姑娘的话语,甚是头疼,但在钱卫面前,实在不好显现出来。
他只道:“今日贴出去的告示还算是找到了有能之人,相信拙荆的病会很快痊愈的。”
钱卫是知道中途洛施出的岔子的,但他再多愁善感,也知晓徐炳元有着这一月里一再拒绝自己帮助的提防,是不会做个跟他透根透底的人的。
他抿了一口茶,开门见山道:“我今日来找您,是为钱庄之事。”
钱卫从袖口拿出一张薄纸,“想必管家已经通报给大人了,只有大人按照字据上面的条款还下欠款,我这趟才不算白来。”
钱卫家财万贯,自然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父母的家族皆是世代经商,两相结合,更是强强联合。
卫氏钱庄是钱卫的亲娘那边的产业,席卷了整个大月朝,几乎遍地都有,更莫要说都城洛阳之下——他们选择扎根住下的灵台镇。
按理来说,即便是徐炳元这个已经辞官的太傅,在卫氏钱庄欠下了债钱,也由不着他这个少主人亲自来催。
钱卫来此,还是因为关心着徐夫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