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晓,接下来的日子,这样的情景几乎每一日都要发生一次,大概过了不到半月,她施法折磨的对象,又多了一人,啊不,是多了一鬼。
陈望飞离远的思绪渐渐归于平静。此时,慕容昭逼出了一口淤血,她缓缓睁开双眼,瞳仁闪过一道幽绿色的光彩。
他看着慕容昭马不停蹄的推开门,陈望飞从窗口处探了一眼,从她站定的架势来看,就知道,她又要做那事了。
慕容昭轻呼出一口长气,手掌平摊,手心向上,打出了三道黑气。很快,天地风云变幻。
屋子的一侧,洛施遮掩着身形,抬头望了望天,又冷冷的回转眼眸,看回那狐妖的方向。
钱卫拉了拉她的衣袖,很是不解,“以魂补魂,怎么造出了毁天灭地的架势?”
“也许吧,毕竟是逆天而行。”洛施敷衍道。
她留了个心眼,帮慕容昭压制痛苦的那张符纸上,用的是血,就是因为她的血不仅有破解术法的奇效,还能与自身有特殊的感应,追寻踪迹。虽是解了溶解于狐妖体内、先前的那滴血的功效,但仍旧可以当个追踪术来使用。
这一路上,洛施将有的没的都原原本本说给了钱卫听。当然,也包括她对狐妖取魂的猜测。
慕容昭吐出淤血时,她带着钱卫正巧赶到。
那一头,慕容昭打出的三道黑气,俱化成了三个人形,正是三个受害者的面貌。只是,在没有阵法的加持之下,包括修炼法术的慕容昭,都是看不见鬼魂身形的。
一道身影在洛施面前晃过,洛施紧着玉箫的动作顿了顿。她挑了挑眉,低声对钱卫道:“面前有五个人,你看见了吗?”
与此同时,慕容昭催动阵法,不一会儿,三个鬼魂俱现了形,不约而同的在法阵范围内嘶吼。
钱卫张了张嘴,确认自己的算术没白学:“只有四人啊?”
陈望飞周身浊气浓郁,他站在聚精会神催动阵法的慕容昭身后,同样没有分出心神,去发现正窥视着此情此景的洛施和钱卫。
竟是,又多了一个鬼魂。
那三个鬼魂不适的大喊大吼着,因着天然能够感受到同类的气息,他们突地睁大眼,眼中有渴求,讷讷盯向慕容昭身后的方向,渴望着唯一置身于事外的陈望飞救救他们。
可他们不知道,他们此时所受的痛苦,皆是因此人而起。
陈望飞同样对此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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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误(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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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变幻之际,天地如同泼墨画卷。苍穹之上,乌云翻滚,将天空染成一片漆黑,仿佛夜幕降临。
闪电划破天际,犹如银龙在黑暗中狂舞,又在一瞬之间照亮了夜空。磅礴混沌的景致,隐隐带着世界崩坏之象。
洛施不管此时此景,只喃喃低语:“他究竟是谁呢?”
瞧他周身浑然天成的浊气,他应当是游荡在人间的怨鬼,而看他的神情,或许是一直躲在慕容昭的身边。话又说回来,他与那狐妖,又是怎样的关系?
是想害她,还是……
常闻怨鬼被执念所囚,故而生出扰乱人间之心。洛施曾经也一叶障目地与师父讨论过,说“正因鬼魂被恨意所驱使,他们不甘,他们宁化为厉鬼,也要拉对方一同下地狱”。
对了,当时师父看她的表情,是怎样的来着?
他老人家貌似只一个劲儿的叹息,似是想斥责,欲言又止的,偏又收回了所有的语气。最后,也只端着一副慈祥和蔼的架子,仿佛说着“你长大就懂了”。
而她一路走来,她的所见种种——貌若释然的杜寒腊最后还是选择不放手,为复仇而来的钱世镜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心思——似乎也印证了,那些年,她确实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心怀恶怨,眼亦难明。
洛施瞳仁映着的灼红颜彩幽深,她摇了摇头,意图抛开这些思绪,却暗暗松了松手中的玉箫。
难听的嘶吼声终于消减下来,洛施凝视着慕容昭的背影,白色衣裙随风舒展,她竟是化为了狐狸的原形。
洛施手足无措:“……”这是什么路数?她难得蹙起眉头,一副难办的模样。
钱卫紧靠在洛施身后,更是摸不着头脑,他有心想问,不过乍一想到洛施不是个正统的捉妖师,于是抿了抿唇,不去打扰她了。
狐狸呜咽一声,垂着头朝着竹林的方向走去。
洛施紧急撤了要走出去的步子,后脑勺正正撞在了钱卫的脖颈上。
而后者坚持忍着没有出声,前者更是没有丝毫知觉,心无旁骛的想要躲过慕容昭的视线捕捉,甚至在狐狸走过时,随手扯过钱卫的后衣领,将其当做提线木偶般摆弄。
钱卫闷哼一声,摔在了青石地上。
被他摔倒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洛施终于肯分出眼神给他。
这不看不知道,一回头,钱卫用玉冠束起的发丝凌乱不堪,几缕青丝贴在额前,那件整洁的深色玄衣竟也能看出脏污来。留意到洛施的注视,挣扎起身的钱卫干笑了几声,好脾气的继续哼哧哼哧爬起来。
洛施敢发誓,她不是故意表现出嫌弃的。
她抽了抽嘴角,那厮却轻微扯了扯唇,下一刻便双眼含笑的与她对视。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就连洛施,都差点要以为这不是自己造成的结果了。
她于是收起了心里‘嫌他没用’的等等牢骚话,认命的指了指他的头发,“那里沾了树叶。”
钱卫依着她的指点去理,但手法笨拙,无论怎么拍打,那片枯落的叶还是生命力蓬勃的待在原地,纹丝不动的场景已经在嘲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