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清楚。”洛施肩膀垮了下来,不自觉停下步子,脚尖不自在的在原地画圈圈,“不过我这次下山,就是和他吵了架,赌气跑出来的。”
要是多年前的她,这可就是她的梦寐以求。再也不回去,再也不回青梧山,让她师父就此断了念想。
但人不可能一成不变,就像她长大后将青梧山当成了家,就像跑出来后得以正视了师父教给她的一切。
洛施抬头,“如今,也不知他有没有在生我的气。”
没有钱卫的回应。
只因,一会的工夫,角落里悄无声息窜出一个人,反剪住钱卫的左手,顺势将他带在了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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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驻颜(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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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施抬眼,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她甚至还没能从懊恼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对面的人手持利匕,在幽暗的光影下,看不清来人的脸和神态。
钱卫对近在咫尺的危险见怪不怪的同时,敏锐的察觉到,身后人握着匕首的手在轻微发抖。
想来没有经验,也无甚恶意。
他这样想着的下一刻,那人手一抖,短匕在他的前颈处留下了浅浅的伤痕。
那头的洛施同时出声,表明来意,希望能稳住此人,“我们是来寻宝物的,都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洛施一面说,一面悄悄的挪动身子,只是他身后人虽慌张,却轻而易举的识破了她打的如意算盘,跟着往后退,“你别过来!你别动!”
声音沙哑,是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洛施眼里闪过一道幽光,当真不动了,一手背在身后。
半晌,男人才像是放下防备,问道:“你们可是一进来,就被谷中派出的数十人堵截?”
洛施没想到他会认真问问题,动手抢人的心思歇了下来,她点了点头,“我吃了好大的亏。”洛施声情并茂,极力渲染当时的惨状,“我和我家那口子可都不是什么身强力壮之人,对,就是你手里那个,他好吃懒做惯了,只能依仗我来生活。就连被谷里那些人围追堵截的时候,他竟然还将我推到前头挡着……我身上落了不少伤啊!”
钱卫眼睛半闭,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这回连他都看不透洛施的路数了。
“你杀了他好了!”洛施收起抽泣,突然爆发。
“……”黑暗中的人噎了噎,像是丝毫没被她的情绪感染到,冷静的丢出一句:“你伤在哪里了?”
洛施——她没理他,还在自说自话。可以说,在这狭小的范围里,她持续抱怨的声音直接盖过了对方的问话,“他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人见了他说鬼话,鬼见了他说人话的有钱人吗!他早就不是了!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窝囊的贼汉子,要不是我可怜他,他早就饿死了。”
估摸着洛施絮叨完了,那道声音才姗姗来迟,“你说你受伤了,你伤在哪里了?”
洛施有点懵,但还是接道:“全身都是!我见他们是来抓人的,当然不会站在原地不动。”她犹豫片刻,低下头踢着地上的石子玩,“你想验验真假吗?”
那人不答,洛施干脆靠在石壁上,优哉游哉的指了指还在被威胁着性命的钱卫,“他身上也有伤,只不过比我的少,你看他的也可以。”
她如此放松的姿态,自然被那人尽收眼底,他瞥了一眼匕首抵着的人,轻嗤了一声,“这么说,你很恨他是吗?”
洛施不在意的点头,“我想丧夫想了很久了,正好,今日有你来帮我解决他。”
这时,钱卫剧烈挣扎起来,男人瞬间化作看戏的人,就连抓着他手臂的劲道都松了一些。
钱卫的整个人都像是要扑向洛施,魔怔似的重复着几句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要我死,你早就想要我死了!”
洛施还没应,钱卫连连冷笑,脑袋竟是冲着离他几厘的匕首而去。
持着匕首的人可被他吓坏了,他赶忙将手收回来,又下意识的按着钱卫的脑袋将人给推出去。尽管他从不知晓,自己会有如此快的速度。
钱卫踉踉跄跄地被推出去,眼看就要脸先着地,时刻准备好,正等着这一刻的洛施毫不犹豫的出手,单手拥住了他。
同时,她撒出早就捏在手里的药粉,又强势的捂上了钱卫的口鼻。
二人稳稳落地,哐当一声,身后的人再握不住匕首,昏睡了过去。
那人当然没有那么快的速度。
钱卫是计算好了的,他不会杀自己,在看到自己撞上匕首时,不会推波助澜,甚至会有意闪躲。
当然了,这个脱身的妙计不是他想的,是洛施有意指点的。
洛施将他放下,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为保万无一失,又趁机点了那人的穴道。
她这才回眸,“钱卫,我叫你去死,你就真去死?”
嗔怒的表情怪生动,仿佛出主意的不是她。
“也不能这么说。”钱卫似是极无奈的耸肩,“我是有认真考虑过的,你的办法是脱身的最好方法。”
洛施的面色有所回暖,更是添了些骄傲,“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冥顽不灵。”
冥顽不灵……这个词,在拿他和她的师父比较时出现过。
钱卫不动声色的,在摸着那人脉搏的洛施身边蹲下,“你如今和我扮演怨侣倒真是手到擒来,愈发娴熟了。”
洛施瞥他一眼,没明白他的意思,“也才两、三次吧?”
不等钱卫答话,洛施鼓捣着手底下的功夫,又嘟囔着:“这都是迫不得已啊,你要是不愿意,我下次只管和莲香搭档,或者找零星?唔,他太笨了,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