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至,纷繁玫瑰铺到?壹山别墅下,沈恩慈回去的时候随手抽出一只,丝绒质地的花瓣上?凝结晚间露水,似世间最透亮柔软的钻石。
陈泊宁准备了晚餐,腰间围裙未摘,正端着一盘油光红亮的螃蟹从厨房出来。
见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恭喜。”
幽暗灯光中,沈恩慈看不清陈泊宁眼中的神色,但见他唇角微勾。
心?情不错。
手中玫瑰传来凛冽清幽的淡淡香味,有些醉人。
沈恩慈缓了两秒才过去,从身后?抱住陈泊宁。
肩膀小弧度颤抖,像蝴蝶翅膀微弱的共振:“谢谢你。”
一颗棉花糖融化在心?里,无影无踪,只剩下甜。
先?前再多虚情假意也无法改变此刻的一秉虔诚。
哪怕只有眼下刹那真?心?,也真?实存在。
她看陈泊宁,不是幼时依赖的哥哥,也不是她想?攀附的更高枝头。
陈泊宁就?是陈泊宁。
沈恩慈隐隐流泪,竟心?软到?想?原谅他这么多年的不辞而别。
有一瞬间她想?向陈泊宁道明沈小荷的身份,扑在他怀里声?泪俱下问?他这些年有没有想?过她哪怕一次。
话?临出口,她却?莫名想?起岛上?那只三花。
陈羡曾经那样喜欢它,甚至全然交心?想?将它带回家养。可触及关键利益时,还?是毫不犹豫狠心?将它放弃。
陈泊宁和陆亘都放弃过她。
倘如在这样血淋淋的前提条件下,她还?能?因为感动就?挖出自己的心?脏,一股脑把底牌全亮给?别人看,那她就?是全天下最傻的傻子。
死一百次也不值得可怜。
她重新硬起心?肠,擦干眼角的泪,垫脚讨好吻陈泊宁脸颊,再次说:“谢谢你。”
微不可闻的克制疏离。
陈泊宁抚在她背上?的手微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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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恩慈随手把那支被她带回来的弗洛伊德放在床头。
洗完澡出来看见陈泊宁把玫瑰拿在手中把玩,有些用力,连指尖都晕染艳丽玫红。
沈恩慈赤脚踩在雪白毛绒地毯上?,走到?床角跪坐在陈泊宁身边,抢走他手中的玫瑰:“捏坏了。”
洗完澡后?整个人冷静许多,她卧在陈泊宁怀中,语气很?是懊恼惋惜:“你说你把买玫瑰的钱直接打到?我卡上?多好。”
温润热风袭来,陈泊宁撩起她发尾,用吹风机轻轻吹。
“我明天再转给?你。”
陈泊宁总能?找到?事情的另一种?解决方法。
见他这样一幅什么答应的好说话?模样,沈恩慈抓紧机会,硬逼出两滴眼泪,委委屈屈开口:“你不知道,我家里其实特别偏心?。”
“沈白露不想?嫁给?陈羡。”
“我爸为了逼我嫁替她到?陈家,让我签下好大一笔债务,我还?不起。”
她根本就?没用沈家那么多钱,很?多都是沈其诚胡诌的,当时签下那份不平等条约是被逼无奈。
她与沈家作对,无疑是螳臂当车。
当初春崖让她名声?鹊起,多少广告代言和主?角本子排着队让她挑,可沈其诚在圈子里放了一句话?就?让所有希望都成为幻影泡沫。
她见识过沈家的手段,知道沈其城一定准备了各种?折磨人的手段让她签字,那她何必绕大个圈子。
签字时沈恩慈并未犹豫。
她无法与沈家抗衡,所以沈家说黑是黑说白是白。
但景元有全国最好的律师团队,沈恩慈相信这件事对陈泊宁来说并不难。
果然,陈泊宁安抚她:“我会替你摆平。”
沈家对陈家,同样是蝼蚁对马车。
心?中巨石竟然这么轻松就?落地了。
不用还?债,沈恩慈突然觉得自己卡里的钱足够她和沈惊月女?士去国外买农场舒服自在过完下半生。
她斗胆提问?:“假如我跑了,你会把钱都收回去吗?”
故作开玩笑的口吻试探。
吹风机声?音停下,屋里重归寂静。
良久,沈恩慈终于听见陈泊宁开口,声?音极其冷淡。
他说:“你试试。”